頂點小說 > 戲明 >第148章(格外親切)
    到下午丘家讀書會散場,文哥兒還捎帶上沉迷備考的李兆先一起去擺攤代寫書信。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文哥兒是頭一個來擺攤的,即使有李兆先這個明顯字寫得更好的師兄在,大夥還是最愛拉着文哥兒聊家常,有什麼新鮮事都愛給文哥兒講。

    於是那同窗就直接向學官告發了這事兒。

    金生從小力氣就大,隨着他去英國公府走了幾趟,教習都誇他是練武奇才來着!

    王守仁用“你是個傻子嗎”的眼神看着文哥兒,說道:“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人名聲也毀了,書眼看着也讀不成了,說是一無所有都不爲過,要是他破罐子破摔來找你麻煩怎麼辦?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打得過誰?”

    王守仁把氣鼓鼓的弟弟從地上拎起來,告誡道:“反正你得小心些,可千萬別落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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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來就是抄錄朝臣奏本公佈出來,供所有官員查閱,以便官員們可以及時瞭解朝廷動向;他們不歸內閣管,即使是閣老們有問題的奏章也會一五一十地公佈出來,方便大夥對內閣進行監督,看看到底是皇帝在胡搞瞎搞還是你們這些閣老在胡搞瞎搞。

    呸,活該!

    那傢伙怎麼看怎麼像這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負心漢!

    這事傳到掌管通政司的工部右侍郎謝宇那兒,他便趁着假期約上下屬元守直微服去文哥兒攤位前瞧瞧。

    文哥兒固然只是寫個信,可他不僅是幾個翰林學士的學生,還和丘閣老他們有往來,他說的話更容易傳到丘閣老他們耳中。

    前幾天那傢伙晚上睡不安穩,總做噩夢,嘴裏還不停說夢話,與他同宿的同窗不堪其擾,坐起來準備仔細聽聽他在夢裏嚷嚷什麼。

    文哥兒聽他哥這麼一說,不僅不覺得這事和自己被套麻袋有什麼關係,反而還拍手叫好起來:“那可真是太棒了,這些天還一直有人罵那個人幾句了,沒想到你們國子監真的把人揪出來了!”

    二來就是接受臣民的上書,不管是在職官員還是在野人員都可以往通政司投遞文書,講講自己發現的問題或者遭受的冤屈。當初王守仁十幾歲就想要“上書皇帝”,想走的就是通政司的路子。

    於是每到文哥兒出門和回家的時候,便有幾個身材魁梧的幫閒綴在後頭,尤其是那李大壯,更是每天都特別積極地跑來接人送人。

    他當年也是神童出身來着,聽着那些誇讚“神童”的話就感覺格外親切。

    得知那負心讀書人被揪了出來,很可能讀不成書了,大家自然都爭相分享這個好消息。

    他只是寫個信,爲什麼要被套麻袋!

    文哥兒氣呼呼地改了口:“我讓金生打他!”

    有些不知內情的人見了覺得十分驚奇,一打聽才知道其中因由,衆人莫不感慨一句“仗義半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也有些覺得這算得上是文哥兒的功勞:瞧瞧在王家小神童的影響之下,連這些終日遊手好閒的傢伙都有好起來的跡象了!

    王守仁的臉色更復雜了。他說道:“你可得注意點,別路上給人套麻袋了。”

    文哥兒跑外面浪了一整天,回到家就發現他哥臉色有點複雜地看着他。

    可惜王守仁上去給他輕輕一推,他就啪嘰一下坐到地上去了。

    可惡,怎麼可以以大欺小,他哥真是太壞了!

    謝宇年事已高,本來已經不怎麼管事,還是聽兒子從國子監回來後講起王家小神童的事纔來了興趣。

    這一聽,可了不得!

    如今年輕人開文會大抵是爲揚名而去,甭管拿出什麼新詩新作都是你捧場來我喝彩,花花轎子衆人擡,哪裏有多少人是真心爲“文”而去?這一場場文會留下來的詩文,讀來全無內涵、全無特色,隔着紙都能嗅見其中的酸腐味。

    要知道他們通政司有兩大要責。

    文哥兒瞧見王守仁,立刻蹦過去狠狠誇了王守仁一通,並給王守仁講講他現在的擺攤進度:他現在不僅代寫代出了名氣,還獲得了李東陽他們包年的筆墨紙張資助,至少可以寫個一整年!

    不過這些好歹都是有頭有臉、兜裏有錢的人,不至於鋌而走險對文哥兒乾點什麼不該乾的事。

    李兆先不是第一次見識文哥兒和誰都能聊得起來的本領,倒是不至於太驚奇。

    李兆先便跟着文哥兒忙活了一下午,表現得十分地任勞任怨。

    大過年的,誰知道自己和這種人同寢都會覺得晦氣啊!

    這種聽得一顆心熱騰騰或冷颼颼的感覺,是參加文會時沒有的。

    學官很快把事情查清楚了,正討論該怎麼發落這個品行敗壞的傢伙。

    像這次的納粟之事,文哥兒就算是個引子。要是有人拎不清要把事情算到他頭上,記恨他的人可不會少!

    王守仁見文哥兒滿臉懵懂,不免嘆了口氣。

    對於王守仁的擔心,幾個幫閒對文哥兒說道:“不怕,以後我們輪流送你回家,絕不叫那些存着歹心的傢伙有可趁之機!”

    直至朝廷下達停止納粟的詔令,有同窗在國子監裏吹噓起文哥兒這位“小神童”的神異之處,那傢伙才做賊心虛露出馬腳。

    國子監的監生們平日裏也只是相互討論討論,並不覺得那人真的還在國子監裏頭。

    他把文哥兒拎起來講了講國子監裏剛發生的大事。

    文哥兒認真點了點頭,第二天就把事情給“常客”們講了講。

    文哥兒一臉茫然。

    他主動把溝通交流的機會留給文哥兒,自己只當個沒得感情的代寫機器!

    不過光是這麼聽着左鄰右里的家長裏短,李兆先也漸漸地從這些俗語俚言裏頭聽出點人生百味來。

    文哥兒:“…………”

    還不如聽人講講市井裏的新鮮事有意思。

    所以他們通政司有着瞭解輿情的職責。

    左右長安街又離得不遠,且他們平日裏就沒什麼事幹,接送一下小神童完全不成問題!

    文哥兒道:“我現在可是在練武的!”他說着還跳下地給王守仁嘿嗬嘿嗬地出了幾拳,耍起小拳頭來還真有點虎虎生風的感覺。

    原來文哥兒寫的那篇祭文只是讓那負心讀書人做的醜事曝光了,並沒有人知曉那傢伙到底是誰。

    這小孩兒是來搶他們通政司的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