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這麼努力練武了,怎地被他哥那麼一推還是摔了個屁墩!
反正怎麼看怎麼礙眼。
等候間隙,他不免又跟李東陽說起他沒喫上的粉漿飯。
李東陽便照着信上的說法叫人做一籠試試。
勞動人民的習俗就是這麼地簡單而淳樸。
考慮到張侖他們的耐性,老僕過來時直接把這些東西都帶來了,只需要往裏倒入化了礬的水靜待它凝結成冰就好。
只需輕輕轉動冰燈,那仙鶴與麒麟便像是活了過來似的,翱翔於那片白皚皚的冰巒雪海之上。
李東陽聽了直樂。
水凝結成冰燈還得好久,張侖便先領着文哥兒去練武場練武。
接着李東陽招呼文哥兒坐下說話,嘴裏說的還是文哥兒最拒絕不了的事兒:“你來得倒巧,我趕巧叫人蒸了樣從你師叔那兒聽來的新鮮喫食,等會你嚐嚐看味道怎麼樣。”
瞧着就很有仙氣縹緲的感覺。
文哥兒得了新燈高興得很,興沖沖提着去給丘濬他們挨個炫耀了一遍,不知道的還以爲有人送了他什麼大寶貝。
他練得滿頭汗珠子,收起腿腳停下來歇了會,又忍不住和張侖嘀咕起他哥以大欺小的事。
至於供奉就免了,反正他們這邊又沒有瞎老鼠。
他這個當老師的明顯沒什麼同情心,甚至還覺得合該叫這小子喫喫閉門羹,免得他總覺得天底下沒有他王五歲辦不到的事。
文哥兒哪裏考慮這麼多,見吹噓自己“親手做的冰燈”得不到老丘誇讚,馬上又撒腿跑去離得不遠的李東陽家找他老師和他師兄炫耀去。
李東陽說的師叔自然是遠在陝西的楊一清。
見文哥兒興致勃勃地蹲過去看,張侖不由也生出幾分興趣來,跟着一起旁觀老僕製冰燈。
不就是一盞冰燈嗎?外面漫山遍野都是冰,有什麼稀罕的!
大過年的,怎麼元通政就不樂意讓他嘗一嘗呢?
如今還沒出元宵,天氣依然有點冷,冰燈做出來不至於化得太快,要是再過些時日可就賞不了幾天。
老僕見文哥兒興致高昂,還把倒礬水的工序勻給他做。
一想到很快能看到做好的冰燈,文哥兒一下子忘記了自己昨天蹭飯不成功的難過,鍛鍊起拳腳來特別起勁。
文哥兒立刻積極發問:“什麼好喫的?”
文哥兒:“…………”
英國公好歹算勳貴之中比較立得起來的,大夥還是覺得他沒甚能耐、全憑祖輩餘蔭才得以立於百官之首。而且英國公府的豪奢可謂是京師之最,同樣是許多人看不過眼的。
真是豈有此理!
這種情況下,文官看勳貴不順眼就很順理成章了。
文哥兒對這些帶點傳說故事的喫食也非常感興趣,聽李東陽這麼一說立刻盼着“蒸瞎老鼠”上桌。
這個姓元的不僅擁有他喫不上的粉漿飯,還可以到處玩!
真是太過分了!
文哥兒原先看模子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了制好的冰燈才知曉人張侖說的“制燈好手”不是吹噓。
兩人練了一早上的拳腳,再去看冰燈,燈已經成形了。
張侖看着文哥兒憤憤地譴責他親哥,不知怎地就有點明白過來了:怪不得他覺得這小孩兒特別閤眼緣,這小孩兒分明挺像那種讓人想薅他兩把的貓貓。
李東陽笑着給文哥兒講了講,說是楊一清跑到西寧衛那邊巡邊,聽說地方上有種叫“蒸瞎老鼠”的喫食,元宵前夕當地百姓會捏十二隻熟睡的“瞎老鼠”蒸熟了,用於元宵節當天祈禱來年瞎老鼠不要喫莊稼!
所謂的“瞎老鼠”,不是指它眼瞎了,而是指西寧衛那邊一種常見的害鼠。
文哥兒特別興奮,認真地按照老僕的指示往裏頭澆灌礬水,很有自己親手做冰燈的代入感。
張侖見文哥兒那副愛不釋手的模樣,便讓他把燈拿回去玩兒。
“可算有你小子進不了的門了。”
居庸關他知道,那是他哥偷偷去玩過的地方!
這種不是由天然堅冰做出來的冰燈,第一步也是需要先把燈體編出來,甚至得先雕鏤出十分精細的燈模。
主要是吧,這些個勳貴代代襲爵,公侯的兒子還是公侯,朝廷給他們實職讓人擔心他們可能不堪大任,不給他們實職又讓人覺得他們活像一堆蛀蟲。
連丘濬這個老家瓊州常年不見冰雪的人,都忍不住數落他沒見識。
這“蒸瞎老鼠”好喫不好喫倒是其次,要緊的是這信趕巧在元宵前夕到了,今年還正好是鼠年,可謂是十分應時應節。
文哥兒沒想到李東陽不僅不同情他喫不上粉漿飯,還覺得這事很可樂!
看人做燈卻是頭一回。
只不過作爲朋友,張侖明面上還是安慰了文哥兒幾句,說等他長大了就能打贏他哥了。
李東陽倒是饒有興致地賞玩了文哥兒那盞“一品燈”,並讓李兆先幫文哥兒先掛去廊下吹吹冷風,省得屋裏的爐火把它給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