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轉睛地瞧着旁邊的內侍給他演示怎麼把積木拆了又拼拼了又拆,沒一會就興頭十足地試着動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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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本來也浪得正開心,無心陪王六歲玩耍,可聽說是吳寬那邊相邀,還有幾個年紀相當的年輕人等着自己去會一會,他立刻便推了其他約與文哥兒一塊去了吳家。
陸游入蜀赴任走了五個多月,他也吃了五個多月沿途的美味,簡直恨不得學陸游那樣天天寫日記,把路上能碰上的美食統統寫下來。
文哥兒發現自家兄弟兩餘姚人不小心掉進了蘇州才子堆裏,一點都沒緊張,還開開心心地跑過去坐吳寬旁邊,與文徵明幾人互換了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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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兒一路浪到元宵假期,文徵明一行人抵京了。這消息是吳寬府上派人來告知他的,吳寬請他過府喝喝茶聊聊天,順便和文徵明他們見個面認認臉。
隨着正旦的三天假期結束,王家小神童的新作也不脛而走,隨之而來的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京師的燒鵝鋪子生意逐漸火爆、各個鋪子裏都有不少下人去詢購豆豉。
他開開心心地過了個生辰,一覺睡到天大亮,夢裏他學着陸游那篇《入蜀記》從紹興一路乘船到蜀中的夔州。
文哥兒馬上把頭轉向吳寬,可憐巴巴地對吳寬說:“老師,我才六歲,我還是個孩子!”
以及橙子賣得特別好,乳酪更是脫銷。
沒辦法,陸游實在太能寫了,光是他自己整理的《劍南詩稿》就收錄了九千多首詩,足足分出八十多卷,抄錄出來得有三十好幾冊,都不知得是什麼樣的大戶人家纔買得起!
文哥兒馬上邁開小短腿麻溜跑到吳寬右手邊,儘量離王守仁這個壞哥哥遠一點,免得自己又被拎個正着。
衆人聽了俱是大笑不已。
文哥兒一聽就懂,這哪是什麼“想不出該題什麼”,分明是吳寬要考校他們!
當然,吳寬性情寬和,脾氣極佳,鮮少與人置氣。
這麼算下來,等同於江南才子的老中小三代都在。
朱祐樘看向幹勁十足一心想拼好牛牛積木的長子,不由在心裏嘆了口氣。
剩下浪蕩不羈的兩人便是唐寅和張靈了,這兩皆是性情疏狂、姿容俊爽之人,很有流連花叢的本錢,倒是有些不好區分。
這小子名氣之大,可是連他們這些遠在蘇州的人都聽說了的!
何況還有江南幾大才子馬上要一展書法才華!
文徵明幾人還是很好分辨的,瞧着最年長的是祝允明,瞧着清俊斯文的是好學生文徵明。
當文哥兒從祥叔嘴裏得知自己一不小心又成了帶貨達人,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對於自己一不小心又在宮中被聊起好幾次這件事,文哥兒自然是一無所知的,更不知曉帝后二人已經將他列入“太子朋友預備役”。
唐寅見文哥兒直接退出,不由樂道:“你不是三歲就會寫詩了嗎?”
好在他們一自我介紹,文哥兒就把人給記住了。
成爲王六歲的第一個月,依然是這麼風起雲涌!
“往後再看看吧。”
說來也是緣分,王鏊今年八月去應天府主持南京鄉試,祝允明恰好就是今年應試,所以祝允明如今也該稱王鏊一聲“老師”了。
終歸是有緣無分!
可惜早上一睜眼,那喫遍入蜀路的美夢就消散無蹤!
……甚至連《劍南詩稿》都多了不少人問價(但是因爲冊數太多太費錢了還是沒多少人買)。
文哥兒見勢不妙,悄悄往後挪了一步,仰頭對着他哥說道:“哥你是最棒的!放心大膽地寫吧!”
吳寬家不僅有文徵明幾人在,王鏊這個蘇州人也在。
他是沒有張皇后那麼樂觀的,不過想到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王家小神童,他心裏不免又生出幾分微渺的念想來:萬一可以有呢?
他看了看窗外朦朧的曙色,只恨自己醒得太早,沒來得及好好寫下那麼棒的日記!
約莫是心寬體胖的緣故,哪怕他如今年近六十,瞧着仍不見多少老態。見文哥兒兄弟倆一起過來了,吳寬笑着說道:“來,坐下說話。”
文哥兒一骨碌地爬起身來,跑去刷牙洗臉用早飯,接着在自己衆多文具裏翻找出一本厚厚的抄寫本,決定欽定它爲王六歲的日記本!
正經人就該寫日記!
既然是吳門聚會,自然少不了字畫交流,吳寬笑着取了幅王鏊從南京給他帶回來的沈周畫作,對文哥兒他們說道:“我準備在石田的畫上題詩,只是一時半會想不出該題什麼,你們都來幫我想想。”
他聽了張皇后的話,微微沉默下來。
他童年過得不容易,少年也過得不安穩,直至與皇后大婚之後心中才終於有了幾分慰藉。
還得現場對着畫寫詩,難度可就大了。
文哥兒鄭重其事地把榮升爲王六歲日記的抄寫本擺在自己的書桌上,準備養成每天寫日記的良好習慣。
對此,文哥兒只能說大夥真是太捧場了,他何德何能居然有此殊榮!
等咱有錢了再見!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哥哥!
文哥兒一打聽,得知文徵明、祝枝山、唐伯虎都在(其實還有個張靈,不過這並不重要),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勢單力薄,二話不說找上他哥一塊去吳寬家玩兒。
吳寬不是愛勉強人的脾氣,含笑對王守仁說道:“隨他去吧。”
王守仁直接跟拎雞仔似的把他拎了起來,對吳寬說道:“您就這麼讓他臨陣退縮?”
對他來說,這世上能親近的人着實太少了。
王守仁頗爲遺憾地把文哥兒放下地。
文哥兒爬起牀來砸吧一下嘴,想再仔細回想那一路上的美食,居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小太子朱厚照不懂他的父皇母后在爲什麼發愁,卯足勁和自己新到手的玩具較勁,剛纔還喜歡得不得了的小布牛都被他扔到了一邊。
太子可以有朋友嗎?
朱祐樘是沒有朋友的。
朱祐樘夫妻倆見朱厚照玩得興高采烈,也忍不住笑了。
文哥兒唉聲嘆氣地道:“會是會的,寫成什麼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要是能寫出絕世好詩,我一定第一時間給你們都寄一份,絕不允許天底下還有人沒看過我的曠世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