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正式開宴,文哥兒又開始在光祿寺的手藝裏頭掙扎起來,挨個嚐了一遍以後就開始專喫其中一兩道菜。
小太子朱厚照還是頭一次看到在自己面前喫得這麼香的人,他還坐在不方便自己夾菜的明朝寶寶椅上,筷子更是還用不好,只能着急地讓旁邊的近侍給他佈菜。
且只許照着文哥兒喫的菜布。
一頓飯喫下來,朱厚照飯量竟是比平時大上許多。
要知道他平時還在喝奶來着,飯菜一般只是添頭,他也就想磨牙的時候嚼巴幾口,不想喫就懶得碰,且跟着他爹一起用膳多了,甚至還不怎麼喫肉。今晚竟是文哥兒喫什麼,他就跟着喫什麼!
朱厚照心裏還有點兒疑惑。
誒?平時怎麼沒感覺肉喫起來香香的?
要不是近侍不敢讓他喫太多,朱厚照都快把自己喫撐了。
朱祐樘不時關注一下兩小孩的情況,見朱厚照嗷嗚一口喫掉一塊肉,頓時有些驚奇。
想到文哥兒那令人“開胃消食”的奇異本領,朱祐樘又覺得沒什麼稀奇的,同時也更感覺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雖然他自己食慾不算好,對食物的追求不怎麼高,可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喫得壯實些。
不說文哥兒能把太子教成什麼樣,光憑他能帶着太子好好喫飯就很了不得了!
文哥兒喫飽喝足,才別過朱厚照跑回他爹身邊。
王華一頓飯簡直喫得食不知味,等看見文哥兒囫圇着跑回來才默不作聲地領着他出宮。都六歲了,文哥兒抱起來更墜手了,王華便讓他自己走。
文哥兒每天都有按着教習教的法子堅持鍛鍊,這麼一點路途倒是難不倒他。
畢竟他們家就在很方便他爹上朝以及上班的長安街。
父子倆回到家,王華就把文哥兒拎去書房。
東宮不設伴讀很久了,還是洪武年間纔有讓文哥兒這樣的翰林秀才去伴讀的先例。更何況文哥兒這都不是去伴讀的,而是去講學的,還得先正兒八經地進講章!
想想這麼大一點的小子,每天要入宮講學,他的講章還得提前送進宮由閣臣以及皇帝親自過目!
哪個當爹的遇上這種事不得愁得頭禿?
爲人父母的就是孩子有出息也愁,孩子沒出息也愁!
王華道:“你小子早就知道這事兒了?”
文哥兒道:“也沒有很早,就前兩天丘閣老告訴我的。這種御前對話陛下還沒往外說,最好還是誰都別說,所以我纔沒有跟您講。”
王華聽後也知道這話說得在理,可總有種自家小孩被人偷了去的感覺。
連文哥兒都知道御前對話不能隨便跟人講,丘閣老卻提前知會文哥兒,顯見是沒把文哥兒當外人!
這小子也當真憋得住,連在他這個親爹面前都不提,自己憋出那麼一段話在御前問對。
只苦了他在文華殿裏聽得冷汗直冒。
雖說當今聖上算是位仁善之君,文哥兒的年齡又擺在那兒,可當爹的聽着兒子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談,哪能不在心裏捏一把汗?
都已經這樣了,王華也只能說:“你寫好了講章先拿給我看看。”
王華現在一個月也能輪上一兩次講經筵的機會,對於怎麼寫講章還是有點經驗的。他找出以前用來留底的講章拿給文哥兒,讓他回去仿着寫。
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文哥兒一臉鬱悶地抱着他爹給的講章範文回去研究了。
別人的六歲玩泥巴,他的六歲暗無天日!
生活不易,文崽嘆氣!
文哥兒回去後把他爹的講章翻了一遍,着手試着寫了一份,便溜達去庭院看自己已經移栽到盆裏的草莓。
今年草莓結的果子不算太多,大概是和地力有關係,不過草莓可以結兩三年果子,且還可以扦插繁殖。
文哥兒已經通過多種方式給它留種,入秋後不僅弄了許多花盆把草莓挪成盆栽方便搬動過冬,還攢了許多種子準備明年分給大夥一起種。
假以時日,他們一定可以實現草莓自由,不用每喫一顆都倍加珍惜地把種子摳下來!
像辣椒,他今年都能自由地拿來做了許多油潑辣子!
文哥兒數了數院子裏擺着的草莓茬,只覺明年它們就會變成一片草莓田,每一個田埂上都將趴滿紅豔豔、香噴噴的草莓!
到時候說不準還可以組織一次摘草莓團建,大家邊摘邊喫,完全不需要摳摳搜搜地摳種子。
只可惜太子還太小了,沒辦法出宮一起去玩兒,真是可憐喲!
文哥兒小小地同情了太子一下下,才把講章交去給他爹看。
王華看完後一陣沉默。
“你準備一個詞兒講一旬?”
王華問道。
文哥兒連連點頭,和王華掰扯了一通,說是考慮到他與太子的熟悉程度以及太子對新知識的接受度,這一旬他們得細細講、慢慢講,不可操之過急!
他要想講的話,當然可以講個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可教學的重點難道不是該讓學生學會嗎?學生學不會——甚至不樂意聽你講了,你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沒用!
所以這事咱不能急,一旬能讓一個三歲小孩掌握這個詞的前世今生難道是容易的事嗎?這還是因爲發現太子天資聰穎,他才做出這麼樂觀的教學計劃來着!
王華:“…………”
你講得很有道理,但你得說服劉閣老他們。
文哥兒是一點不虛的,第二天就跟着他爹跑去交了講章,又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地給劉健他們說了一通。
劉健幾人知道以太子這個年紀,想要教他太多東西純屬癡人說夢。要不然東宮各官署又何必等到太子出閣讀書才正式就位?
就是因爲大家都知曉這麼小的孩子學不到什麼。
劉健等人翻了翻文哥兒的講章,覺得沒什麼問題,便打發文哥兒先回翰林院等消息,他們會把講章呈給朱祐樘御覽,確定沒問題的話他明兒就可以入宮爲太子講這個《成語故事》了。
文哥兒一點都不着急,溜達回翰林院讀自己的書去。
只可惜入東宮講學佔了半天,下午他還得回翰林院讀書做功課,擺攤那邊是暫且沒法去了,只能改成不定時出攤。
對於文哥兒不能經常擺攤這事兒,大家都接受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