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上朝有上朝的朝服,彙報公務有彙報公務的公服,官廨裏辦公有辦公的常服,一年四季全自費購置!
文哥兒:?????
文哥兒摸摸錢袋。
文哥兒稍作思索。
文哥兒直奔他爹面前,發出了“兒要啃老”“兒要啃老”“爹啊兒子餓餓”的求助聲。
眼下都還沒發俸祿,他根本沒錢購置工裝!
可惡,萬萬沒想到,朝廷連置裝費都不給!
王華慢悠悠地說道:“也不是沒給,不是給你發寶鈔了嗎?你不會以爲朝廷會無緣無故地給你們發賞錢吧?”
文哥兒噎住。
寶鈔也算錢?!
大明這紙幣體系的問題……已經不能算問題了,算是直接報廢了。
這一百年來朝廷一次次想挽回,還是沒能抑制住它的暴跌以及朝野上下的棄用。
到現在,朝廷給俸祿都直接發糧食布匹這些硬通貨,且連賞賜都暗中改成發銀子了!
當官的都不太用寶鈔了,還指望百姓能用嗎?也就逢年過節給官員發點寶鈔當紀念幣。
只能怪大明寶鈔剛推行那前幾十年,朱元璋和朱棣瘋狂印鈔。
衆所周知,印鈔就是在注水,瘋狂印鈔等於瘋狂注水!
你手裏的注水寶鈔不值錢了!
這父子倆的大規模印鈔活動進行到朱棣派人下西洋那會兒,寶鈔都快變成扔到地上都沒人撿的廢紙了!
連朱棣本人都只能無奈鑄了“永樂通寶”來搞國際貿易,因爲人外國人都聽說你們大明寶鈔啥都買不了,不樂意用寶鈔來結算!
經歷了一百多年的掙扎,朝廷在紙鈔這事兒上明顯已經無力迴天了。
文哥兒一臉埋怨地看着他爹,左眼寫着“我是不是您的兒子”,右眼寫着“您是不是不想給錢”。
他還小,他還是個孩子!
王華樂道:“我先借你,你發了俸祿還我。”
文哥兒道:“不收利息吧?”
王華聞言彷彿有所觸動,點頭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收一點吧,不然你心裏肯定不好受。”
文哥兒:?????
我沒有,我很不難受,爹你不用太照顧我的感受!
不管文哥兒怎麼撒潑耍賴,他爹都打定主意給他放貸,一點父子情義都不講!
氣得文哥兒不跟他要了!
真是豈有此理!
不就是幾套衣服,他買……他買不起就把他爹的舊官服給裁小了穿!
悔不該在有錢的時候到處霍霍,今天聚餐明天租地,每次錢到手就花光光!
這都什麼爹啊,兒子纔剛入仕,就要給兒子放貸了!!!
文哥兒不知道其實這世道比他想象中還要險惡:如果他答應了,他爹就會拿他從小繪製各種玩具圖紙的潤筆費借給他,坐享利息!
玩政治的心都黑!!
謝豆趁着休沐過來找文哥兒玩,就見文哥兒悶悶不樂地坐在那裏犯愁。
謝豆很少見他這模樣,不由奇道:“文哥兒你怎麼了?若是有什麼煩心事,你私下跟我說,我絕對不告訴別人。”
謝豆豆的嘴,從小就不可靠!
竹筒倒豆豆,說的就是他了!!
文哥兒雖然有點懷疑謝豆的嘴巴能不能守住祕密,卻還是憋不住對他爹的憤怒,氣呼呼地跟謝豆譴責起他爹要給他放/貸的事來。
王實庵,你枉爲人父!!!
謝豆聽了也震驚得很,沒想到王華連官服都不肯給文哥兒置辦,借錢給文哥兒買還要收利息。
這有點衝擊他的三觀了。
沒想到王華居然是這樣的人!
謝豆很講義氣地說道:“你彆着急,我的壓歲錢都存着,等我回去拿給你應急。反正我離下場還早,等我以後入仕了你再還我就成了。”
文哥兒聞言自是十分感動,既然只是借錢,他便沒和謝豆客氣,表示一會給謝豆寫個欠條。
謝豆說道:“不用這東西,你又不會賴賬。”
文哥兒看着一如既往特別仗義的謝豆豆,只能嘆着氣說道:“得虧你認得的是我,換成別個別有用心的傢伙,非把你騙得傾家蕩產不可!”
謝豆道:“當真是那樣的人,我們也不可能跟他成爲朋友。”
文哥兒道:“人是會變的!有時候認識的時候還好好的,後面他就喫喝嫖賭樣樣精通了。”
謝豆十分實誠地分析起來:“你當真變成那樣的話,御史會先彈劾你?”
文哥兒:“…………”
呔,他英年早仕,才九歲就不是自由人了,根本沒機會變壞!
兩人很隨意地閒扯了一會,謝豆便回家去取自己的壓歲錢準備借給文哥兒週轉。
謝豆一口氣掏光自己的積蓄,全部揣起來就要再去王家一趟。不想他還沒來得及出門,就碰上了他妹。
昔娘問道:“哥你取那麼多錢做什麼?”
謝豆掙扎了一會,見左右沒別人,便與他妹說起文哥兒要借錢置辦官服的事。主要是他怕自己這壓歲錢不夠,想跟他妹再借點。
昔娘聽後沒猶豫,讓謝豆先等着,徑自回去取了五十兩出來讓謝豆一併借給文哥兒。
五十兩可不是小數目。
像地方上賑災的時候要是有百姓願意捐五十兩賑災,官府是要給他們頒發冠帶作爲榮譽證明的。
還有王華他們這些翰林官跟進一個爲期兩三年的修書項目,最終也不過獲賜十幾二十兩銀子!
按照祖制,文哥兒那翰林修撰的品秩可以拿到96石糧食,約莫能摺合白銀48兩,購買力大抵堪比後世的三萬出頭。
謝豆看着他妹拿出來的齊齊整整的五十兩,頓時覺得自己有零有整的滿滿一兜碎銀子有點寒磣。
謝豆拿着這麼多錢覺得有點燙手,馬上跟他妹保證道:“等文哥兒有錢了,我讓他先還你的!”
昔娘笑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不着急的,我在家也不怎麼花錢。”
謝豆想着趕緊把錢給文哥兒送去,當即揮別他妹抱着沉甸甸的一包銀子往外走去。等出了院子,他就迎面撞上了從外面回來的他爹。謝遷看了眼他懷裏那鼓鼓囊囊的包袱,頓住腳步詢問道:“你抱着什麼?急着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