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跟我走吧。反正那些人,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你!我那裏要安全些!”
說着,老者轉身走在前面。
蘇淵扶着顧紹忠,連忙跟了上去。
老者每一步踏出,走的都十分隨意,看上去佝僂蹣跚。
儘管他的身形看似緩慢,可是蘇淵卻需要調動大量的靈力,才能夠勉強的跟上。
就連顧紹忠,額頭都沁出了一絲的汗。
這麼追趕,頗爲損耗靈力。
顧紹忠本來就受了重創,這麼追趕,只是勉力支撐。
可是前行的老者卻沒有任何停頓的意思,速度一直保持如此。
若非是有蘇淵相助,顧紹忠還真是支撐不下來。
好在,在極爲荒涼的山中穿梭而過,翻過一座山頭,落在另外一座山頂上。
整座山頂,顯得很是荒涼,唯獨只有幾間小木屋。
老人隨意的踏入到小木屋中:“這就是我的家了。”
蘇淵和顧紹忠顧不上疲憊,連忙的跟了上去。
蘇淵進到小木屋裏,這才發現在昏暗的木屋之中,一個男子靜靜地躺在牀上,和老人有幾分的相像。
只是,男子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卻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般。
老人坐在男子的牀邊,用毛巾爲他擦拭了一下臉。
蘇淵眼中的震驚之色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
蘇淵要求跟着他一起來家裏參觀時,老者就像已經察覺了蘇淵的意圖,所以,也毫不遮掩。
“前輩,這位是?”
蘇淵能感受到老者並沒有任何的惡意,甚至身上一直都帶着一種濃郁的悲傷。
明明修爲這麼強,可卻一直隱藏在這樣的一個破舊的木屋之中,必定是有什麼事情。
說不定這些事情都和牀上躺着的男子有關。
“這是我兒子!上一任閻羅傳承者。”
此話一出,顧紹忠和蘇淵都擡起了頭,看向了老者,有些不可思議。
當初他也不過是因爲一個座位纔得到了閻羅手,難道,躺在牀上的中年男子,也曾經得到過閻羅手?
種種的疑問在蘇淵的心中縈繞,難以解開。
“前輩,這位大哥他……”
蘇淵慢慢恢復了心神,壓制住自己心中的震動,看向了老者。
既然老者把他們帶到這兒,又如實相告,想必是有什麼緣由。
只是在沒有弄清楚具體的緣由之前,蘇淵也沒有辦法完全的信任面前的老者。
從一開始,老者出手相救,對他們,也頗爲的和善。
可是,一個躺在牀上,如同活死人一樣的兒子,莫不是要搶走閻羅手,重新復活他的兒子?
任何的可能都有,只是蘇淵也不願意把人想得這麼壞。
甚至蘇淵心裏已經暗暗的思考過,就算是老者出手,他也未必沒有帶着顧紹忠逃跑的實力。
畢竟得了祖龍骨,若是能夠將祖龍精血一併吞噬,那便有着脫身的機會。
“他原本是閻羅手的擁有者,只可惜,行事太過偏執,還有那麼多的人,故意設計陷害。若非是我及時出手,只怕連這一句肉身都未必能搶得回來。”
“可是,就算如此,他的神魂,也全部消散,歸於虛無,我就只能一天天守着他的肉身,希望還有奇蹟發生。”
“今日之事,我之前也看到了,你和我兒子,都有些相像,只是到如今,我依舊不明白,你們的執念,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
蘇淵看着痛苦煎熬的老者,大概明白了過來。
一旦接受了閻羅手,繼承了閻羅大道,都會有自己的一條路。
這條路艱難無比,可惜,老人家的兒子沒有堅持到最後,反倒神魂隕滅,與死無異,甚至,連輪迴都不可入。
這便是身爲閻羅的悲劇。
命運不公也就罷了,縱然是死後,也再無退路。
也許老人家不理解的就是這些。
爲了自己的理想,爲了衆生的平等,爲了大道的建立維護,讓自己神魂俱滅,真的值嗎?
如果是以前,蘇淵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是經歷了這麼多,心中的念頭早就已經堅定。
蘇淵看着老者,重重的點了點頭:“前輩,相信您兒子所做的,他一定不會後悔!晚輩所做的,也絕對值得!”
人活着,總有相應的價值。
尤其是爲閻羅,掌控這世間難得的輪迴之力,乃是這天地的執法者,更應如此。
規則,輪迴,法度,皆不可廢立。
縱然身死隕滅,這些依舊是亙古存在,那是萬物生存之源。
若是一直這樣混亂下去,對天地都無任何益處,那纔是真正的毀滅。
到時候悲劇就不是一人。
承載痛苦的,還有親人朋友。
撇開大義所在,爲了自己的家人朋友,爲了自己所在乎的人,拼盡全力衝鋒在外,哪裏會有不值呢?
老者呆呆的看着蘇淵,彷彿也受蘇淵的影響,如同能看穿蘇淵的心思一樣。
他的眼底深處是複雜的情緒,有震撼。
他默默的點了點頭,看着躺在牀上的兒子:“他當初爲了能在青界之中,給世人公平,妻離子散!除了他自己,神魂聚散,就連他的妻子,也被人擄走,不知所蹤,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任何的消息。三個孩子,大兒子慘死家中,被人抽筋剝皮,製成乾屍。兩個小的孩子,也隨着他母親,消失不見蹤影。”
“你們所走的路,有多麼艱難困苦,想必你們自己心中清楚。一旦你們倒下,他們所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們少,甚至還要更殘忍!你真的也不後悔?也不打算回頭?”
老者眼中涌現出痛苦之色,慢慢的,變成探究詢問之意。
他在山上守了這麼多年,也在山下找了這麼多年,可到現在,一無所獲。
甚至,爲了青界之中的萬民,他的兒子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可是,那些認識兒子的人,竟將他當成禍害掃把星,處處白眼,厭惡至極。
這人間,哪裏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