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小區就彷彿進入了花的海洋,哪怕是十一月下旬了,一些四季常開的植株依然把這蕭索的秋色點綴的奼紫嫣紅,憑添一份盎然的生機。
12號別墅院內種植的盆栽花色似乎比院外鮮花更加繁盛一些,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嫗正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慵懶的曬着太陽,那如橘子皮般的老臉上露出一抹愜意之色。
偶有路過的男性牲口經過時,都會特意的放緩腳步,帶着仰慕之色通過院牆之間的縫隙看上一眼,期盼着自己運氣足夠好,能夠看到住在這裏的那個傾國傾城的女主人。
陽光透過婆娑的花影在院子裏灑下斑駁的剪影,閉目假寐的老嫗耳朵突然動了一動,霍然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睛裏爆射出和她外表絕不相襯的精芒。
一陣清風吹過,整個院子裏的植株彷彿有了生命般動了起來,那柔嫩的枝條和美麗的花瓣化爲漫天的殺機籠罩住那不速之客。
“花婆婆的草木皆兵還是那麼犀利啊”
一個帶着感慨的清脆聲音響起,那漫天的殺機突然凝滯在來人的身周,如同朝拜般在來人身周翩翩起舞,歡呼雀躍着。
花婆婆卻渾身一顫,聲音中帶着哽咽盈盈拜下:“公主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
來人身周籠罩的迷霧散去,露出一張美不勝收的絕色容顏,腳下一擡步就到了花婆婆的身前,將她扶起,看着她滿頭的白髮和蒼老的臉感慨的嘆息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老婆子辛苦點怕什麼,公主才最辛苦,爲了我族的大業,不惜現在您回來了,看來是終於突破那道天關了。”
花婆婆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激動和興奮,眼圈都有些溼潤了。
“是啊,終於突破那道天關了”
應該稱之爲靜心師太,或者是阿茹娜的女子怔怔的看着花海出神,“爲了我族的命運,這些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公主您您辛苦了”
花婆婆欲言又止,最終吐出一句毫無實質的話來。
“他他還好嗎”
阿茹娜聲音略微帶着點顫抖,輕聲問道。
“姑爺他這些年每天都窩在家中,若非必要很少出門,人清減了不少,而且一直沒有續絃。”
花婆婆百感交集,幽幽的嘆了口氣。
雖然明知道當初公主嫁給蘇正南只是在利用他,以完成改變族羣命運的使命,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是看着公主殿下長大的,又怎麼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她是真的動了感情,只是爲了任務,她甚至不得不設計讓他酒後出軌,以此爲理由發飆而離開他,否則,再過百年,她也未必能夠踏破那第一重天關。
“我那幾個哥哥怎麼樣了”
阿茹娜心中大慟,她知道蘇正南深居簡出不是他宅,而是因爲家裏有他們曾經的恩愛和過去,他是在緬懷過去,懷念當初。
對不起,南哥,若有來生,我一定生死相隨,不離不棄阿茹娜很快收斂了情緒,淡然的問道。
“呸什麼哥哥,他們只是陛下收養的義子罷了,公主纔是我族唯一的皇族血脈,他們怎麼配。”
花婆婆臉上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阿茹娜蹙了蹙眉:“說這些做什麼,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父皇的義子,父皇沉睡之後,都是他們在維護着族羣的安全,當得起我着一聲哥哥。”
花婆婆撇了撇嘴,似乎對阿茹娜嘴裏的那幾個哥哥懷有很大的怨念。
“好了,我知道你眼裏容不得沙子,但在他們沒有公然背叛之前,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爲好,他們畢竟是我們的族人,現在只有我們團結一致,纔有可能完成父皇賦予我們的使命,將他從沉睡中喚醒,帶着我們迴歸祖地。”
阿茹娜不滿的瞥了花婆婆一眼,神色嚴厲的說道。
“是,我知道了,公主殿下”
花婆婆低垂下了腦袋,眼底卻閃過一抹不以爲然之色。
隨着陛下的老臣子逐漸離世,現在的族羣早就不是當初萬衆一心,以陛下的命令爲己任的族羣了。
新生代的族人比老一代更能夠適應現在的生活,能夠過上安逸的生活誰又願去顛沛流離現在恐怕也只有公主還把陛下那虛無縹緲的使命當一回事了。
“大雪山上現在誰在主持族羣事物”
阿茹娜見氣氛有些沉默,也不忍再多加苛責,轉移話題問道。
“老族長已經去世了,現在是胡無天在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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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胡無天,花婆婆臉色柔和了一些,那是陛下最忠誠的屬下狐族大薩滿之子,也是族羣裏年輕一代最聰明睿智的人,更是公主青梅竹馬的玩伴。
若不是公主殿下身負重任,不得不離開大雪山嫁給蘇正南完成拯救族羣的使命,或許他們現在早就成爲一對神仙眷侶了。
“無天哥哥嗎”
阿茹娜聽到這個名字,神情有着一瞬間的恍惚,眼前彷彿又出現那個兒時陪伴在自己身邊,對她始終寵溺有加,笑容極其陽光燦爛的少年。
只是,對感情一向懵懂的她始終把他當做哥哥看待,直到她毅然決然的走下大雪山去完成她身爲妖族公主應當肩負的使命時。
胡無天站在雪山之巔遠遠的爲她送行,那始終帶着溫暖笑容的臉頰上卻掛滿了淚水,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只是那眼底悲傷絕望的真情流露,才讓她明白,原來他一直深愛着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阿茹娜努力把胡無天的影子拋出腦外,如果說如果當年沒有下山,或許這輩子真的會和無天哥哥在一起,他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
可是,造化弄人,四十多年過去了,早已經物是人非,她已經不再是大雪山上那個曾經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單純少女,而是一個老公有女兒甚至連外孫都有了的女人。
即便一切都是爲了族羣的命運所佈下的一個驚天大局,但不可否認,除了使命,她對蘇正南是真的動了心的。
當年那次並不精妙的佈局,別人未必能看出來,但以她對蘇正南的瞭解,是絕對不可能不有所懷疑的,這麼多年他明知道她就在寧海,卻始終都沒有去找她,沒有試着挽回,也沒有試着去解釋,甚至連花婆婆和花間四妖都被他默許留在了蘇家,這麼多年他也沒有續絃,只是默默的在燕京的家裏等着她的歸來,這就是最好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