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北涼已經處於風雪之中。
可是，在青陽郡，還不是很冷。
但也起了火爐。
晚上的時候，趙尋歡安頓好武曌等紅顏，便來找夫子喝酒交談了。
酒，夫子有。
不過,他卻喝茶。
這一對忘年交的師兄弟，年齡上隔了輩，談話起來自然也有代溝。
比如，夫子和趙尋歡，講起了至聖先師的學術。
也叫論語。
“君子不器，自在且無形。”夫子一板一眼的和趙尋歡說着。
這些，在學宮中，都是老調常談的話了。
趙尋歡聽得耳朵都起了繭,趁着酒勁說道：“老頭子，至聖先師的話，你說到底是對是錯？”
“混賬東西，老師怎麼可能會錯？”
夫子馬上笑着罵了一聲。
“君子不器呀！”
趙尋歡笑道：“就是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樣，然後你也說了，要自在而且無形無狀，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爲，做人就要不拘一格呢？既然如此，那老師的話，也不一定全部得用你們理解的方法來解讀。”
“哦？”
夫子問道：“你打算怎麼解？”
“比如說，以德服人。”
趙尋歡笑道：“德，是德行，這是你們理解的意思對吧？”
“對！”夫子道：“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誰說德一定是德行呢，就不能是武德嗎？”趙尋歡道：“要是這樣來理解，那就是用武德讓人臣服，不服的,全部打趴下就好了！”
“你……”夫子無語。
“還有啊,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也可以理解成有人遠道而來，如果他是高興的，那我也高興，可要是這個朋友狂妄又無知，態度不友好，那我就不做君子了，直接動手就好了！”趙尋歡繼續胡說八道。
夫子望着他，繼續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
“還有……既來之，則安之，老師的意思可能是既然仇人來了，那就讓他直接在這裏安息吧！也就是能動手就別吵吵，直接不服就幹！”
“溫故而知新，也可能是說練武的時候，要注意創新，這樣才能不斷推陳出新，更上一層樓，打敗更強大的對手！”
“朝聞道，夕可死？我早上打聽到你的住處，然後晚上你就該死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是我自己不喜歡的手段、招式，那就不用在別人身上，我用自己喜歡的，擅長的打死你！”
“師兄，師兄？”
趙尋歡一直說着，見到夫子已經不說話了，又喊了兩聲。
好嘛！
夫子還是懶得迴應，直接不理他了。
這就是你小子，對師父論語的理解？
什麼亂七八糟的！
理你纔怪！
不過，一邊負責給二人添酒加菜的伏念，聽到小師叔這一番話，卻彷彿發現了新天地一般，能明顯看到他臉色都變紅了，這顯然是人正處於一種興奮激動的狀態，所以內分泌開始增加……
“小師叔，那‘君子欲衲於言，而敏於行’，又怎麼理解呢？”伏念主動詢問。
趙尋歡笑道：“至聖先師的意思是說：我們要儘量少說話，別去和人打嘴炮，直接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意思，也就是如果你看到一個人，對他很不爽，那不要和他多說，直接掄起拳頭揍他就完事了！”
“原來如此……”伏念居然還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論語這樣來理解，還真是發現了新天地呢！
一邊的夫子見了，直接搖頭，終於忍不住說道：“你別瞎教，等下伏念真聽了你的，將來見到人便動手，豈不是要喫虧？”
“老頭子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以前的青陽學宮，對外都是忍氣吞聲，甚至還縱容武林個門派到學宮中挑選弟子，可是結果呢？那些門派，有沒有和你講道理？他們是不是，每一年都要打傷學宮弟子，來彰顯自己的強大？”趙尋歡的一番話，直擊夫子的靈魂。
也擊中了伏唸的心靈！
是啊！
學宮以前，倡導儒學，待人以禮，儘量以德行讓人信服，可是結果武林中的那些門派，卻越來越行事乖張了。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呢？
是至聖先師錯了嗎？
可是，至聖先師怎麼會錯？
那就是……
我們理解錯了至聖先師的意思啊！
伏念在一邊，內心較真的思考了起來。
趙尋歡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喝多了和老頭子耍貧嘴玩，結果卻悄悄改變了學宮的畫風，雖然目前還只是在伏唸的心裏埋下一顆暴躁的種子。
但是，種子都會發芽的呀！
而且，還會成長！
以至於以後的學宮，畫風全部變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這些話，我們師兄弟，還有當着弟子的面說說就算了，到了別的國家，可別亂說。特別是此行你們要去大理，兩宋可有不少儒者、儒士、儒師，賢者，甚至南宋還有文天祥這種以儒入武道，最終成就一帶文聖之人，他的正氣道，乃是天下文宗之中最強道意之一，與我們青陽學宮的浩然正氣道意，可以互相媲美。若是你招惹了他，只怕就麻煩了！”夫子最後，還是告誡了趙尋歡一聲。
一夜過去。
第二天，趙尋歡等人便要上路了。
臨行前，夫子交給了趙尋歡一張紙，讓趙尋歡收好，到了關鍵的時候再打開。
他並沒有說裏面是什麼。
可是，趙尋歡卻已經感應到了。
他的浩然劍意，在拿到紙的時候，居然出現了一絲共鳴的氣息。
“老頭子，這裏面可是浩然正氣？”趙尋歡笑了笑。
“收好，記住不到關鍵時刻，不要打開！”夫子說着，便回到了他一直呆的草堂之前，卻沒有進去，只是轉身站在門口，望着這邊。
趙尋歡知道，他會一直看着自己離開。
又到了這種離別的時候，他很討厭這種感覺，所以也沒有猶豫，轉身就走了。
不過，在快要轉角，不再能被看到的彎道處，趙尋歡還是突然轉身，大喊道：“進去吧師兄，用不了多久，我還是會回來的！”
“去吧！”
夫子迴應一聲，不過卻低聲呢喃道：“一路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