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診斷爲腦梗,需要做一個小手術,又得交一大筆手術費用。
牛二娃的戶口在老家,所以也就沒有買新農合,其他的醫療保險也沒有買。
這樣一來,所有的費用都得自掏腰包,他自己沒有錢,這錢就得兩個孩子來承擔了。
可事實上,到最後,大部分醫藥費還是我掏出來給的。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冤大頭似的,一遇到大事,錢都得我來幫忙出。
可看着兩孩子沒有錢,解決不了事情,我心裏又過意不去,只得乖乖掏出來幫娃渡過難關。
之前牛莉轉過去的三千塊錢,全交了,小易又還是一個學生,手裏根本沒有錢再去交手術費,只得央求主治醫生,先讓病人住下來,等家屬來了再交。
小易跑前跑後,忙碌到下午,牛二娃才順利地住進了病房,開始打點滴。
主治醫生過來查房的時候,說牛二娃身上實在太髒,讓陪護人員給他擦洗一下身子,順帶給他搞點喫的,有利於增強抵抗力。
按理說,小易跟牛二娃沒有一絲血緣關係,完全可以不用管他,可看在他三姐和他小表哥的份上,小易也只得忍了下來,盡心盡力地照顧着牛二娃。
小易兜裏僅有幾十塊錢,掏出來給買了一個臉盆和一張帕子,剩下的自己買了一份盒飯,又給牛二娃買了一份營養套餐。
回到病房裏,先去打了一盆熱水回來,給牛二娃全身上下仔細擦洗一遍;然後再將營養套餐遞給他。
誰知他連勺子都拿不住,更別說自己喫飯了。
無奈,小易只得拿起勺子將飯菜一勺一勺地喂進牛二娃嘴裏。
大概是這幾天沒有喫東西,餓壞了,喂進嘴裏的東西,都沒來得及細嚼,囫圇着就吞進去了。
估計是喫得太着急了,牛二娃一下子被嗆了,不停地咳嗽起來。
小易一邊給他拍背一邊說:“你喫慢點嘛,又沒有人跟你搶。”
拍了半天,牛二娃才順過氣來,偷眼瞄瞄拿着勺子舀飯菜喂他的小夥子,此時正一臉淡定地看着自己。
回想起當年這小子來家裏喫飯的時候,被自己一口一聲的小叫花子叫來罵去的;
沒曾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小子已經長成大小夥子了,不再是自己口中的小叫花子了;
現在自己落得如此下場,動不了了,竟然還是這被自己稱之爲小叫花子的小子,來搭救自己,毫無怨言地給自己擦洗身子,照顧自己喫喝拉撒。
想着想着,牛二娃眼眶裏有些溼潤,試着眨了一下眼睛,竟然有水滴滑落臉頰的感覺。
那一刻,他後悔了!
後悔當初不應該欺負一個沒有孃的小孩子,後悔自己口不擇言,胡亂張口罵人······
可這世間沒有後悔藥賣,無論多悔恨,一切都已成定局,沒有辦法再更改了。
晚上下班回來,想着這牛二娃跟小易非親非故,他生病了,沒有讓人伺候他的道理,也擔心小易在醫院裏沒有錢喫飯。
這牛二娃生病住院,原本是該我兒子牛小虎的責任,老讓我孃家侄子去照顧,怎麼也說不過去,想想也不是那麼個理兒;
可兒子遠在寧夏,哪怕馬上買票也得兩三天以後才能到老家;
女兒去照顧,又似乎不太合適,雖然女兒也有贍養牛二娃的義務,可她的撫養權畢竟在我這邊,況且她一個女孩子去照顧父親,也不是很方便。
權衡再三,最後我只得做兒子的動員工作,希望他能趕回老家去照顧他老漢兒。
一開始,兒子死活不同意這個方案,說他爸沒有養過他,也沒有給過一分錢的生活費,早已經不要他這個兒子了,還說他爸都託人找他另外一個兒子了······
對於牛二娃,我知道倆孩子心裏都有一個解不開的疙瘩,可不管怎樣,他都是孩子的父親,這是永遠也割捨不了的血緣關係。
一番好說歹說,又發動女兒給她弟弟做思想工作,兒子這才勉強同意回老家照顧他老漢兒。
因爲進傳銷,兒子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全都給投進去不說,又分別從他姐那和我這各拿了兩萬,可謂是傾家蕩產了。
如今他爸這一搞,他已經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回老家的機票和路上的生活費,全部都是他姐給的,到了老家,沒有錢給他老漢兒交手術費,我又給了他一萬塊錢。
當牛小虎走進醫院病房看到牛二娃的一瞬間,他真的想扭頭走人,再不管這老漢兒了。
第一眼看到牛二娃的時候,雖然嘴有點歪了,可他仍然滿臉笑容地躺在牀上,一隻手打着點滴,另一隻手顫抖着還在手機上點個不停,手機裏傳來遊戲“消消樂”的音樂聲。
在手機上玩遊戲,一直以來是牛二娃最喜歡的事兒,以前沒有離婚的時候,爲這事我們倆還幹過好幾次架,可他從不悔改,依然樂此不疲。
牛小虎站在病房門口,冷眼看着他老漢兒,而牛二娃也只顧着打遊戲,並沒有看見站在門口的娃兒。
“小哥,你回來了呀,趕緊進去啊,在門口站着幹啥子呢?”去開水房打水回來的小易,笑嘻嘻地看着牛小虎說道。
“唉······”牛小虎長長嘆口氣,纔回道:“要不是想着你在這兒幫忙的話,我真是不想回來,看到他這副鬼樣子,一看見他我就噁心!”
“呵呵,來都來了,進去吧!”小易伸手一推,將牛小虎推進了病房。
聽到聲音,牛二娃這纔看見黑着臉進來的牛小虎,嘴角扯了幾下,露出一絲笑意,含混不清地招呼他:“回···回來·····來了······”
牛小虎站在病牀前,黑着臉,鼓起一雙大眼睛瞪着牛二娃,狠聲問道:“你咋回事哦?作死呀?搞成這個樣子?你不是多有錢的呀?找那麼的女人,那麼多幹兒子,現在咋都不管你了?那時候,你不是說得那麼狠的,不要我了呀!爲啥子還給我們打電話,要我們回來照顧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