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道:“和子謙休沐日常一起外出,二孃也一起去,常見面的。”
秦家姑娘們都驚訝,十娘更是直接問:“二姐姐嗎?我二姐姐?”
凌昭微微一笑:“京城風氣不比江南,女子們少了許多拘束。閨秀們冶遊,戴帷帽的都不多,只風沙大的時候才戴。二孃跟着夫婿出門,是很尋常的事,一起的旁人,也是帶着娘子的。”
四夫人心想:就你一個光棍,真寒磣。
秦十娘性子活潑愛熱鬧,與四夫人有幾分肖似,聞言不免十分羨慕,對京城生出幾分嚮往。
她問:“九兄,京城的女孩子,與我們還有什麼別的不同嗎?”
凌昭道:“京城宗室和勳貴扎堆。閨中文風不如江南興盛,她們更喜歡打馬球。馬球隊比詩社多。”
秦十娘咋舌,又問:“九兄覺得,哪邊更好?”
怎地問這種幼稚的問題。秦九娘氣得用腳踩十孃的鞋子,秦十娘縮了縮脖子。
凌昭不以爲忤,道:“北方有北方的颯爽脆利,南方有南方的婉約清揚。江山萬里,風情異貌,原就是各有千秋的。”
時機差不多了,凌昭起身告辭。秦家姑娘們在屏風裏都站了起來,隔着屏風行禮。
凌昭走了,屏風可以撤了,但女孩子們卻沒有了剛來時候的活潑隨意,依然好像凌昭還在的時候那樣,恭謹地給四夫人告辭,也離開了。
四夫人掩口只笑。
她和身邊媽媽關起門來說話:“你瞧三嫂會挑哪一個?”
媽媽道:“老奴怎會知道。”
四夫人很有把握地道:“必是七娘。”
相比九娘和十娘兩個嫡女,七娘作爲庶女在嫡母手裏討生活,明顯地比九娘、十娘更妥帖更會照顧人。
也更溫順,更聽話。
“雖然娶嫡女更體面,但我敢打包票,一定是七娘。”四夫人喝着茶,慢悠悠地道,“我這三嫂啊,就喜歡別人聽她話,她才舒坦。”
陪着她們過來的老夫人房裏的丫鬟沒有再帶她們回老夫人那裏去,而是直接帶着她們去了三房。三夫人也已經回來了,正等着她們。
“十三娘剛纔使人來說,明日裏她給你們接風。”她告訴侄女們,又問,“四房那邊如何?”
秦七娘是最年長的,由她回答:“四嬸嬸看着氣色挺好的。”
三夫人道:“她一貫心寬。”
三個姑娘都不吭聲。連最愛嘰嘰喳喳的秦十娘都眼觀鼻鼻觀心。
因爲她們這位姑姑每見到孃家嫂嫂,談起凌府裏那些要抱怨的人和事裏,總有凌四夫人。
大概就是氣場不相合吧,倒黴做了妯娌,還要往一起湊。
反正不管三夫人怎麼吐槽,家裏各自的母親怎麼告訴她們不要學四夫人的做派,都擋不住小姑娘們就是喜歡四夫人。
乖巧又恭謹地回了三夫人的話,三夫人慈愛地放她們去休息去了。
秦家三個姑娘回到了給她們專門準備的客房,打發了丫頭們,放下簾幔隔了音,三個人彼此看看,誰也不說話。
還是秦十娘先打破了沉默。
“凌九郎……”她感嘆,“他……”
想說點什麼描述他,奈何她在家裏倍受驕縱,日常裏常逃課,是姐妹中最沒有文采的。一時竟想不出什麼好詞來形容他。
“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流盻發姿媚,言笑吐芬芳。【注】”秦九娘嘆道,“原來‘皎若白日光’是這樣的。”
秦七娘也嘆了一聲。
那些曾在書本中讀到過的美好詞句,過去總是被想象力限制,體會有限。
如今,那些好詩好句、美好字眼,都有了面孔。
凌家九郎凌熙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