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的前一晚,帳子裏自然又一番溫存。
皮膚的接觸讓人放鬆。
少年郎青春正盛,一把細腰停不下來。
帳中迴盪着呢喃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林嘉在月夜裏融合,汲取,滋潤。
盛放。
同一片夜空。
凌昭知道自己必須睡,否則誰都會看出來他有問題。
今日一天沒有去母親那裏,就算明日也不去,後日也得去了。
但他知道自己無法入睡。
任誰皮膚火燎油烹似的灼痛着,都沒法入睡。
他讓裴師伯給他一副能睡覺的藥。
裴師伯醫術超過絕大多數的市井郎中。但他終究是江湖人,歪門邪道的東西更多。
他看了凌昭眼下的青黑一眼,結合馬姑姑私底下跟他叨叨的那些,大概知道凌昭是怎麼回事。
這種心病,普通的安神湯都不行。
裴師伯直接給他一瓶無色無臭的粉末:“隨便加進什麼裏,喝了就行。”
凌昭喝了那藥,果然沉沉地睡過去了。
再睜開眼,地平線纔剛有微光。
過去了嗎?
過去了吧?
凌昭坐起來,就坐在牀邊看着窗戶外從漆黑到微亮到明亮。
李子聽喚匆忙進來:“公子醒了?”
她看了看,非常欣慰:“公子氣色真好。”
果然人得睡足了覺,才能氣色好。“面如冠玉”那都是好湯好水好眠養出來的。
凌昭卻道:“給我拿衣裳,我要出門。”
凌昭因守孝,閉門謝客,出門肯定不是爲了玩樂宴飲。
李子一句也不多問,去取了素色的細麻道袍。
待喚了南燭,南燭因要跟着,怎麼都得問一句:“去哪裏?”
去哪裏呢?
凌昭道:“曾家。”
南燭張開嘴,呆住。
季白哥哥明明說,睡一覺就過去了的。
季白哥哥騙人。
凌昭道:“我做錯了一件事,得去補一下。”
那一晚,她在凌府的最後一晚,她頭一回主動地來找他。
她哭了,她怕得很。
一個在深宅里長大的小姑娘,要嫁去市井人家,隔着一道院牆就是大街,鄰居間雞犬相聞,怎能不怕。
凌昭回想起來,那一晚他太冷漠了。
他對她說得話太硬了,沒有照顧到將嫁少女內心的恐懼。她的情緒沒有被安撫,只是慣於他的威壓,暫時地被壓下去了而已。
她是強忍着的。
她的指尖是蒼白的,眼睛裏是有淚的,他看到了。
回想起來,心裏絞痛又後悔。恨自己處理得太生硬粗糙。
這兩天她在陌生的環境裏,與陌生的人相處,必定惶惶,或許像他一樣難以入眠。
沒做好的事情必須得去描補一下。
凌昭決定再去見林嘉一面。
再見一面,告訴她真的不用怕。他方方面面都算到了,只要凌家不倒,張家一輩子都會供着她。
她只要放心地過日子就行了,若缺什麼要什麼,還可以回來跟他說。
他就在這裏,在她知道的地方,隨時等着她。
他必須得再去看她一眼。
不親自安撫了她的惶恐,不看到她平靜安穩地接受新的生活,他……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