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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因着林嘉出嫁的事,十二郎凌延這些日子一直堵心。

    十三郎跑來找他:“你聽說了沒有,九兄要過來講學。”

    凌延嚇得筆都掉了:“當真?”

    十三郎嬉笑道:“就來一日。”

    凌延提腳踹過去,十三郎跳開,笑罵:“你可是成了親的人了,穩重點!”

    “哎,對了,十六郎那邊新來一個附學的,生得十分好看。你瞧見沒?”十三郎問,“十六郎說,乍一看,相貌不輸給九兄。”

    “那人年紀不小了,聽說十六郎是咱家的,還想攀親戚。十六郎煩他,說,妾的親戚算什麼親戚。”“我一尋思,哪個妾的親戚?莫非是你那個?”

    凌延愕然擡頭:“他可是姓張?”

    十三郎以拳擊掌:“果然是你那個!”

    凌延喫驚:“他一個商戶子……”

    說到一半住了口,猜到張安該是因爲林嘉攀附了姓肖的那一家,藉着這關係進來附學的。

    “是商戶子吧。十六郎也是這樣說的。”十三郎道。

    他其實心中略有不滿。

    雖說有教無類,淩氏族學裏有許多各種關係進來附學的,也不是沒有過商戶子。只通常那種,多少是因爲有點天分。凌家信奉有教無類,也樂於做伯樂。若特別窮困的好苗子,還會免去束脩,甚至給予資助。

    但十六郎說,那個張小郎水平不怎麼樣。十六郎抱怨,三房真是的,什麼人都給弄進來。

    因十三郎聽十六郎說什麼妾的親戚,就猜可能是三房那個。因此他們二人都以爲,張安是被三房弄進來的。

    “話說,她嫁了,你不傷心?”十三郎打趣凌延。

    十三郎與凌延關係好,當初凌延堵林嘉,十三郎幫着打過掩護的。

    只這一年,凌延好像對那個姑娘意思淡了,沒聽他再提過。後來他又娶了親,好像徹底偃旗息鼓了。若不是十六郎來說張生的事,十三郎都不知道林嘉發嫁了。

    凌延板起臉:“少胡說。”

    打發了十三郎,凌延親往十六郎那邊去探看,果真見到了一個俊美少年,說不比凌昭生得差,不算誇張。

    凌延頓了頓,過去問:“請問可見到我十六弟?”

    他這麼一說,張安就知道他是尚書府的子弟,頓時臉上堆笑,十分親熱:“可是尚書府的十六郎?他去先生的公房了。”

    剛纔瞧着容貌出色,堪比凌九郎。

    一開口,那氣就泄了。凌延幼時也曾對別人點頭哈腰巴結討好過,自成爲尚書府三房的十二郎後,漸漸端起來了。他經歷過這等身份的變化,對這種氛圍最是敏感。

    只這麼一說話,便知道張安是個什麼貨色了。

    他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你是哪個,我怎沒見過你?”

    張安道:“我叫張安,內人和尚書府掛着些親戚。”

    凌延道:“我名延,延續之延,我在家裏行十二,你可以喚我十二郎。”

    張安立刻順杆爬,親親熱熱地喚了聲:“十二郎!”

    凌延矜持地笑:“都是親戚,以後有事找我。”

    張安喜出望外。

    從十六郎那邊出來,凌延使他的小廝往東樓去找自己親生的小弟,詢問凌明輝可在家。

    小弟道:“還沒回來。”

    凌延恨恨,凌明輝如今在城裏務工,他卻在城外讀書,兩人聯絡也不是那麼方便。

    只好先等着,等旬日與凌明輝碰頭再說。

    七月初八,尚書府的探花郎來到族學,與學中子弟講學答疑。

    族學裏人烏泱泱的,不止族學裏的學生,族中一些讀書人也來了。甚至附近村落私塾裏的無論學生還是先生,都巴巴地趕來了。

    淩氏族學敞開了任這些人來旁聽。還貼心給準備了涼茶、綠豆湯等降暑之物。

    又是一時盛事。

    凌昭一個人講了上午、下午兩場。上午講學,下午答辯。

    先開始還有許多學生舉手請釋疑,漸漸地提的問題深了起來,舉人們說話,到最後,只剩老進士們與他辯。

    下面的人只敢聽着不敢說話,筆尖在舌頭上舔了又舔,能記多少記多少。

    雖安排了專門的書記,但想必事後定有許多人搶着傳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自己。

    這一天下來,探花郎坐在上面,丰神俊朗,神華內蘊。他侃侃而談,舌戰衆人的模樣刻在了衆人的腦子裏。

    直到散場了,還揮之不去。

    還有人讚歎:“宛若天人。”

    又有人道:“翰林說的實在很有道理,寺廟道觀廣佔良田,又不繳稅,還庇護罪人,美其名曰出家即出世,不以俗世罪論。這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道理豈不是正相悖?神權再大,豈能大過皇權?”

    旁人道:“只太后篤信佛教,如今天下寺院大興,豈能說改就改。真要收回,這些素日裏慈悲的大師父怕是第一個要操起禪刀拼命的。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不是說着玩的。”

    還有人道:“翰林是陛下身邊近臣,這莫非是陛下的意思?”

    皇帝與太后之間的明爭暗鬥豈是他們能論的?

    老成的趕緊道:“住口,住口,打住了,莫再多說。”

    凌昭這邊,送走了諸位叔公、太叔公輩分的耆老們,只西樓的十二太叔公,也就是如今族學的山長還留下與他說話。

    凌昭道:“五姑姑可在,我娘讓我代她探望五姑姑,捎了些東西來。”

    十二太叔公不太喜歡這個孫女,道:“應該在。”

    凌昭微微一笑:“五姑姑今天不來看看熱鬧嗎?母親說她是極愛熱鬧的。”

    十二太叔公咳了一聲,道:“應該與她哥哥在一起。”

    凌昭道:“正好,也去拜訪一下三叔。”

    這幾個在雲南邊陲之地長大的孫子孫女,行事頗有荒唐之處,與中原風俗相悖,都不怎麼得十二太叔公喜愛。

    眼前的探花郎,行事端方,爲人肅正,雖年輕卻沉穩,貌若天人卻不輕浮,纔是十二太叔公心目中夢想的孫輩。

    可惜是別人家的,十二太叔公只能羨慕嘆氣,袖起手,老神在在地道:“你去看看也好,我家那兩個長在外面,十分野,不曉得規矩爲何,你去說說他們。”

    凌昭道:“我怎能說長輩。”

    十二太叔公道:“沒事,小三也比你年紀小。至今還是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