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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林嘉醒過來,看到不熟悉的帳頂。

    帳子外有光,燈光或者燭光,應該還是在夜裏。

    她睜着眼躺了許久,慢慢坐起來。

    帳子外有人,聽見聲音立刻就過來了。

    帳子撩起一條縫,那人驚喜道:“你醒了?”

    聲音熟悉。

    林嘉轉眸看過去,喚了一聲:“桃子姐……”

    其實該叫季白嫂子,之前她就已經改口了。桃子能感覺到,她語速和眼神都似乎有點遲鈍。

    畢竟受過驚嚇。桃子端過一杯水,端到她嘴邊,憐惜地道:“先別說話,喝點水。”

    林嘉就着她的手喝了。

    待桃子放下水杯,再轉回身來看,覺得林嘉的眼神似乎清醒點了。

    果然,林嘉喚了聲:“季白嫂子。”

    她頓了頓,問:“……他呢?”

    這個他不指名不道姓,卻獨一無二地指代了一個特定的人。

    桃子道:“他還在那邊處理那些事。是季白和馬姑姑先把你接回來的。”

    林嘉問:“這是哪?”

    桃子道:“一處空宅子。是四房的產業,以前都是賃出去的,可巧租客上個月搬走了,正空着。只細軟東西都是我臨時搬過來的,你先湊合。他們還在往這邊搬東西,夜裏不大好弄,明日就都能齊全了。”

    “麻煩你了。”林嘉道。

    桃子道:“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可喫過晚飯?可要喫東西嗎?有熬好的粥。”

    桃子心細,因小寧兒到她家報信的時候,也就差不多是晚飯前後。

    林嘉確實腹中飢餓,便吃了一碗粥。

    又問:“可能洗漱?”

    桃子便去打水來給她洗漱。

    林嘉細細地洗漱一番,連脖頸間也擦拭乾淨了。

    隻手臂上纏着白布,還透了一點血跡。桃子看了都心疼,問:“疼吧?”

    林嘉道:“還好。”

    得感謝這一道傷口,疼痛感使她很快擺脫暈眩,才能快速地反應。

    桃子還拿了乾淨的新衣裳來:“是我的,還沒上過身。你先湊合。明日就好了。”【明日就能齊全了。】

    【明日就好了。】

    是因爲明日,有凌熙臣嗎?

    林嘉接過了乾淨的衣裳。

    凌昭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了。

    林嘉和衣而臥,半睡半醒着,忽然醒過來。

    槅扇門外的次間裏有響動,有人聲。那聲音低低沉沉,太熟悉了。

    她立刻起身,趿上鞋子就過去拉開了門。

    凌昭正向桃子詢問林嘉的情況,裏間的門卻開了。

    凌昭看過去,看到林嘉清幽的眸子,半張臉,雪白。

    次間裏的談話戛然而止。

    凌昭大步過去,看着她,低聲問:“你醒了?還好嗎?”

    林嘉點點頭,把槅扇門完全打開。

    凌昭看到她原來披着頭髮。烏黑而柔順,一些堆在肩頭,如捲雲,一些垂在身後,似瀑布。

    凌昭屏住呼吸。

    她這私密的模樣他見過,在夢裏。

    林嘉退後一步,讓出了門口。

    凌昭沉默了一下,邁進了裏間。

    林嘉看了一眼桃子,輕輕關上了門。

    桃子根本不敢擡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退出去,還是該在這裏聽喚。她入府伺候凌昭以來,從來沒這麼爲難過。

    咬了咬嘴脣,她還是退了出去。

    季白在外面,見到她,訝然:“你怎麼出來了?”

    桃子什麼也沒說,只看了他一眼。

    季白忽然失聲。看了一眼裏面,再看一眼桃子。

    桃子搖搖頭,表示裏面什麼情況她什麼也不知道。

    季白嘴角有了笑意。

    桃子看到,只嘆了口氣。

    男子和女子,果然常無法共情。

    凌昭一步邁進去,便轉身。林嘉關上了門,也轉身。

    兩個人便面對面,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林嘉先開口,問:“那邊……”

    “都處理好了。”凌昭說,“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他告訴她:“這裏是金陵,凌家百年之地。”

    在這裏,淩氏是個龐然大物。

    所以,不論是誰的死,誰的生,都不用懼。

    林嘉點點頭。

    她垂下頭去,好像是看着地,又好像什麼都沒看。

    凌昭望着她的發頂。

    許久,她擡起頭來,看着凌昭。

    四目相對片刻,她又垂下視線。

    “九公子……”她低低地喚他。

    她上前,靠住了他的胸膛,伸手抱住了他:“我怕。”

    凌昭心悸,喘不上氣來。

    這情境他也見過,還是在夢裏。

    甚至剛纔他邁過門檻,進入她就寢的裏間時,未嘗不曾在腦海裏期盼過。

    或者說,預料過。

    但當這情境真的發生的時候,他還是心悸。

    可能是因爲盼了太久,或者他喝了太久睡過去不會做夢的藥,以至於不敢相信已成真。

    凌昭知道,此時此刻要得到她是如此地輕而易舉。

    只要伸出手,他那些狂悖顛亂的夢就都可以實現。

    那些炙熱煎熬就都可以消失。

    是她許他進來的,是她許他伸手的。

    是她對他投懷送抱的。

    可她……在他的懷中正發抖。

    凌昭看得明白一切。

    她今晚投入他的懷中,非是因爲心悅他,而是因爲信念的崩潰和走投無路的絕望,將他當作了救命的浮木一般緊緊抓住不放。

    這是他想要的嗎?

    凌昭想起夢裏她氤氳溼潤的眼睛,該有歡喜和羞澀,滿滿的都是情意,而不是恐懼破碎和孤注一擲。

    凌昭伸出了手。

    他真的太想抱住她,緊緊地在自己懷中,像夢裏那樣。

    但他彎下了腰去,抄起她的腿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林嘉閉上了眼睛,她的眼睫都在顫。

    凌昭抱着她走到牀邊,將她放下。她才睜開眼睛,她垂下頭,手攥緊。

    她真的只能做到這裏了。

    太羞恥。

    凌熙臣卻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做出進一步的舉動。他只是在牀邊坐下。

    伸出手,攏了攏她肩頭微亂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