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也不至於到現在都未娶。\n
這是大多數年輕人都做不到的。因父母之命，家族威壓，都難違背。\n
以前他滿意於自己超越了絕大多數同齡人的能力。\n
現在他嫌棄自己，還不夠，還不夠。\n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小心行事。孝期裏把林嘉金屋藏嬌實在是一個危險的事，因若被發現了，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清白。\n
他能管住自己不往林嘉那裏去，但臨時啓用的宅院是四房的產業，有心人去打聽便能打聽得到。\n
在他的孝期裏，他和林嘉都不能因這個事留下污點。\n
想要娶林嘉，他首先就得向長輩證明，他不是一個失智頭昏之人。\n
他是想得清楚明白，行事也有章法的人。\n
林嘉不會是他的累贅，或者使他喪志喪智。\n
從前他的努力是爲了家族和自己，如今有了林嘉，他只會更努力，更謹慎。\n
凌昭於是使季白火速地另外購置了一處宅院。\n
多花了許多錢，但宅院裏十分整齊，不需要修繕。快速地搬進去很多細軟東西，兩天時間便將宅院佈置好了。\n
九月初四，林嘉便離開了暫居了幾日的地方，搬到了另一處。\n
桃子道：“這裏是公子新購的，全無人知道。”\n
“無人知道”四個字輕飄飄落進林嘉的耳朵裏。\n
她點頭，輕聲道：“那很好。”\n
安全多了。\n
她對桃子道：“你告訴他，不要過來。他要再過來，我會生氣的。”\n
桃子保證：“他是心裏明白的人。”\n
新宅院裏，小寧兒也被送過來了。\n
“姑娘！”她見到林嘉喜極而泣。\n
林嘉摸着她的頭：“多謝你，是你救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n
小寧兒破涕爲笑：“九公子賞過我了。”\n
小寧兒便留下繼續跟着林嘉生活。\n
親眼看着季白不停地送東西到這宅子裏，各種各樣。\n
那張溪雲也送過來了，林嘉每日都會撫琴。\n
小寧兒給她點上薰香。看着煙氣嫋嫋，美人如畫。\n
每一樣東西都精緻，都是小寧兒在排院或者張家未曾用到過的。\n
整個宅子都是屬於林嘉一個人的，看書有看書的地方，彈琴有彈琴的地方。\n
想到林嘉的背後是凌九郎，小寧兒就覺得安穩。生活變得十分舒適，不需要操心，不需要用腦。\n
桃子回家去了。因桃子現在不是當初做丫鬟的時候了，她現在是凌萬全大管事家的媳婦。她一直在外面，婆母妯娌難免過問，人多口雜。\n
季白自然全須全尾地是凌昭的人，他爹凌萬全卻不是，只能算是凌家的人。\n
當利益沒有衝突的時候，便都是一家人。現在凌昭有了自己的立場，許多事便得瞞着。\n
桃子照料了幾天，小寧兒回來，便讓她回家去。\n
其實凌昭有考慮過乾脆賞季白個小宅子，讓他們兩口子從家裏搬出來好方便他使喚桃子。\n
內宅的使喚人中，他還是最信任桃子。\n
但桃子好幾個妯娌，若她兩口子單獨得了宅子，妯娌們難免說嘴，反而引人注目。女人們被關在院子裏久了，見不到外面的世界，不可避免地就變得瑣碎愛說嘴，愛在這些事情上爭風頭。\n
她家又不像凌府大宅，長輩晚輩兄弟姐妹雖在一個府裏，卻可以十天半個月都互相見不着一面。她住的地方是和公婆妯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n
桃子直接就把凌昭這個想法給否了：“我是管不住旁人的嘴的。”\n
這個想法就流產了，穩妥起見，先讓桃子回去伺候婆母。\n
等以後回京城，再把她和季白一起帶走就是了。\n
京城那邊以後也不能繼續住在侍郎府裏了，不方便。\n
京城的侍郎府雖叫作侍郎府，那是因爲現在住在那裏的最大的便是凌昭的大伯，他官拜侍郎，所以大家習慣這麼稱呼，和金陵的尚書府區別開來。\n
並不是凌侍郎個人的產業，是凌家在京城的產業，在京城出仕的子弟就可以住在那裏。現在主要是凌侍郎和凌昭，還有凌侍郎自己的兒子，有出仕的，也有讀書的。\n
凌昭作爲侄子，不是非得和凌侍郎住在一起不可。\n
他一個出仕七年的人，便有自己的宅子，旁人也沒什麼好說的。終究他不是凌侍郎的兒子。\n
凌昭想好了，待過了年，便讓信芳先回去京城購置宅院。即便他自己一時不能搬過去住，也得讓林嘉有自己的地方。\n
林嘉住的新宅子也是三進帶花園，整體結構與之前暫居的那套差不多。\n
金陵氣候溼潤，直接種在土地裏的植物都沒什麼問題。中間宅子空了一段時間，花園裏雜草有些瘋長，季白使人拔了，還打算再重新修整一下花園，總覺得還不夠精緻。\n
那邊有季白操心。\n
主院裏一些盆栽枯敗，買房子的時候便都扔了，現在看着主院有點空。小寧兒便對林嘉道：“姑娘把園子佈置起來唄。”\n
就像在張家，原也是一個光禿禿略顯雜亂的院子，林嘉去了之後，起了地磚，種了花木，掃了雜物。\n
整個院子都變得葳蕤多姿，生機勃□□來。\n
但在這裏，林嘉沒想再做同樣的事。\n
她只道：“讓季白去弄吧。”\n
她說：“小寧兒，我想做些點心。”\n
小寧兒拊掌：“好呀，好呀！”\n
這種三進的宅子沒有什麼大廚房小廚房的分別，就只有一個廚房，在前面院子的角落裏。\n
但這宅子是個林嘉一個人住的，也根本不可能有外客，根本無需分什麼內外院。因凌昭留給她看家護院的也不是男僕，是馬姑姑。\n
所以林嘉可以在宅子裏隨意走動，便在第一進院子和第二進住院之間來回進出也沒關係。\n
林嘉做了點心，馬姑姑和小寧兒都喫得開心。\n
便兩個新買來使喚的粗使丫頭，都分到了，喜得眉開眼笑。\n
爲着安全起見，凌昭沒啓用家裏的家生子，現買了兩個粗使給林嘉用。都是確認了家很遠，在金陵沒有熟人的。\n
大家喫得開心，點心還剩了不少。\n
林嘉問小寧兒：“你會不會上街上叫賣？”\n
小寧兒道：“自然會。我沒進府之前，就挎着籃子去街上賣些小物件貼補家用的。”\n
林嘉道：“那你把點心拿出去賣賣看，看賣不賣得動？”\n
“咦？”小寧兒道，“姑娘還想着開點心鋪子的事啊。”\n
林嘉道：“是想了好些年的事，總想試試。”\n
小寧兒道：“如今不一樣了，姑娘以後什麼都不會缺，有公子照顧咱呢。”\n
自然不像在張家那樣，還要林嘉操心着鋪子裏的事，操持着家裏賺錢的事。\n
林嘉沉默了片刻，問：“那他能照顧到什麼時候？”\n
“一輩子做得到嗎？”\n
“還是到他娶妻？”\n
小寧兒瞠目結舌。\n
她磕磕巴巴地道：“公、公子會、會給姑娘名分的吧？”\n
林嘉凝視着她。\n
小寧兒是婢女，是家生子出身。\n
這種出身的人，很難脫籍。大概率一輩子是奴，生了孩子也是奴，只要主家不倒，就世世代代都是奴。\n
因大家族有足夠多男僕來給她們配婚，發到外頭與平民做妻的機會都少。\n
所以有些姿色的婢女們都想做妾。做妾起碼是半個主子，以後生出來的孩子是主子。\n
但男主人即便收用了婢女也未必會提通房。\n
很多賞個珠花，賞個銀錁子，甚至賞把銅錢就打發了。\n
便提了通房也未必能提妾。\n
妾這個名分，便是婢女們奮鬥的最高點了。\n
小寧兒所說的名分自然是妾。\n
桃子大概也是這麼想的。\n
還有馬姑姑，和季白，信芳……\n
所有這些凌昭身邊的人，都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