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奪娶 >第 167 章(誆騙)
    他也遵從嫡母之命,娶了出身差不多的妻子

    只冥冥造化,實難預料,最後竟是他承了家中爵位。只內閣要他以爲國戍邊爲交換。

    其實便無內閣這要求,他也必定會奔赴北疆。一身武藝,怎甘老於後院,一生碌碌,無所建樹。

    只這一去,不知道有沒有命回,或許就馬革裹屍也說不定。未經過戰場真章,誰也不知道自己是戰神再世,還是紙上談兵。

    那時候太年輕了,沒管住自己,終是又去見了她。饋以那枚自幼戴在身上的玉鎖片,若身死,與她留個念想。

    本就該走了,轉身的一刻,她細細的手指捏住他指尖,便令他走不動。

    至今都記得她的眸子,纏綿情意,如訴如泣。

    終是有了一夜露水,第二日奔赴了邊疆沙場。

    一晃眼便五年過去了,他功成名就,以戰封侯。一個庶子,證實了自己果然是戰神再世。

    妻子在家撫養他從未見過的長子。那孩子是在他離開後纔出生的。

    嫡母卻瘋了,幾次欲要對長子下毒手。

    因嫡母最初的打算,是想讓庶子先頂上去,待日後孫兒們長大,再想辦法讓叔叔把爵位還回來。

    誰知道他卻封了侯。

    那個二房的侄子們也有可能繼承的“忠勤伯”的爵位沒有了,新的“定遠侯”的爵位是他自己掙出來的,只有的他子嗣纔有資格繼承。

    妻子沒辦法,寫信求助。他派了親信回去。

    這親信以前是他的長隨,也是唯一知道他與淑寧公主之事的人。亦和他一樣,五年沒有回去過了。

    武將征戰在外,十年二十年不歸,歷來如此。

    到了一定的級別,父母、妻子和嫡長子便默認要留在京城,扣在皇帝的手裏。他便已經到了這樣的級別。

    嫡子不能離京,只能派人去保護。

    親信回去了。幾個月後,他收到書信,大多寫的是家裏的事,有親信坐鎮保護,家裏終於太平了。

    只書信最末,輕輕提了一句,聽聞淑寧公主四年前已病逝。

    他看到最後一句,呆了許久。

    原來世上已無斯人,香魂一縷,已經散在了人間,只在心底留下一點記憶。

    男人還有家要養,有仗要打,有人生的路要繼續往前走。

    偶爾她的倩影也會突襲心頭,便叫人悵然。只這些年,已不會了。

    過去了,淡忘了。

    可這淡忘了的過往,在看到林嘉的剎那,撲面而來。

    因這位義德公主生得實在太像淑寧。

    故沈赫城忍不住問她,是宗室哪一支。他猜想或許是皇帝近支,血緣相近,所以纔會如此肖似淑寧。

    卻不想,這是淑寧以命爲他遺下的骨血。漂泊十餘年,被一個叫作凌熙臣的人送回到了他身邊。

    【既觸怒太后,主暗囚於府,鬱鬱而終。】

    沈赫城眼眶痠痛。

    年輕時的一個忍不住,害了卿卿性命。

    若那夜不去告別,或者當時若能忍住,其實等過些年,終會彼此放下,一個血統尊貴,一個功成名就,大家都能過得好。

    只世上,沒有後悔藥。

    林嘉並不想去了解當年都發生了什麼,那些已經無法挽回的事便重新翻出來也沒有意義。

    她只背後發冷。

    凌熙臣知道她的生父是誰,他一封書信將她誆到了這裏。

    “他爲什麼騙我?”她問,“爲什麼不告訴我?”

    她問的是季白。

    季白只垂着頭。

    林嘉想起那些拔刀跪在他面前的邊兵。

    他說那些人是立誓要護他們回大周。騙人!騙人!

    “季白!”林嘉指尖發顫,聲音也發顫,“他留在西疆,到底是要做什麼?”

    是要做什麼,不僅要將她支開,甚至還要將她送到生父身邊託付?

    季白的眼淚流下來。

    他跪下:“大人命我,待殿下發現之時,將他的話轉達——”

    【國辱臣死。】

    【我奉陛下與太子之命,持節西來,使團卻遭劫殺,輜重盡失,隨人被俘,護衛遭戮。此乃國恥。】

    【不爲大周洗刷此奇恥大辱,我身爲使臣,無顏東歸,唯有在嘉峪關外自盡謝罪。】

    那時候林嘉和宮娥們在氈房裏擦洗。

    凌昭把季白叫去,交待了以後的事。

    他說,季白,最好的情況,沈侯是她生父。如此,便我不在,她也有了依靠。

    最差的,讓她回到太嬪身邊。雖不缺衣食,只恐她招人覬覦,無人相護。

    林嘉的眼淚流下來。

    若凌熙臣死了,的確世上無人護她。太嬪並不具有這樣的能力。

    四夫人背靠凌家,或許有。但他的兒子因護送她而亡於西疆,她怎能不恨?

    便她大度不恨,林嘉有事,也沒有臉去求四夫人庇護。

    所以他要把她託給一個能讓她依靠的人。

    季白道:“大人並非存心欺瞞殿下。這事是臨從京城出發的時候才查到的,根本來不及與沈侯求證,並不能確認。若只是誤會,大人不想殿下先期望再失望,故決定待疏勒之事解決了,再來與沈侯確認。只後來發生的事,全不由人意控制。”

    林嘉道:“他留在西疆,到底是要做什麼?”

    季白抹去眼淚,擡起頭,咬牙道:“大人他,要去借兵。”

    她會想明白的。

    我若就這樣回去,便是罪人,令大周蒙恥。

    我是必得去的。

    只我知道她,她若知我要做什麼,大約會留下和我共死。

    那不行。

    殉死從來不是情愛最高的境界,只是世人的誤讀。

    情至深時,便該是——

    不論我怎樣,都要她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