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仙皇的話語似乎還在古殿中迴響。
殿宇內，霞光絢爛、瑞彩瀰漫，正是段德此前觸發保命器具後蒸騰而出，尚未完全消散。
兩道至高無上的身影矗立，寂靜無聲。
但虛空中泛起道道漣漪，大道也隱隱傳來哀鳴，看似平靜的表面下顯然暗潮涌動。
在聽到周洛之問後，段德心思急轉。
仙皇此問究竟是何意？
該不會……方纔我的玩笑提醒了他，對方反過來決定要去挖我的墳了吧！？
毫無疑問，仙皇的壽元悠長，即便自身還能在棺材裏再撐上數千年，但仙皇恐怕還遠未進入暮年呢。
想到了這一層可能，段德頓時瞪大了雙眼，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
“貧道知錯！還請仙皇你高擡貴手，留貧道一個全屍啊！”
這說的都是些什麼鬼？當真是毫無皇者風範！
周洛本想就這麼訓斥對方，但轉念一想，眼前之人乃是段德，瞬間又莫名覺得合理了起來。
旋即，周洛只得一臉無奈地瞪了對方一眼，低沉而威嚴之聲響起：
“段道長，你想多了。”
聞言，段德立馬止住了虛情假意的哀求之聲，擡起頭來，試探道：
“仙皇你，不會挖我的墳了？”
“你再這個模樣，本皇說不定會改變主意。”周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嚇得段德連忙起身，重新坐回了神樹枝條編織的仙椅之上，恢復了初見他時的模樣。
見此，周洛也不由好奇問道：
“難道，本皇在你眼中，就那麼不堪？”
聽聞此言，段德瞪大了雙眼，連忙找補道：
“仙皇多慮了，此前不過是貧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莫怪，莫怪。”
嘴上這樣說着，段德卻暗暗腹誹：
能領人去挖自己墓的狠人，您可還是第一個……
雖然知道段德這傢伙向來是心口不一的，周洛倒也懶得和他計較，只神祕一笑：
“你既然還遠沒到走不動路的地步，本皇就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屆時到了便知。”
段德心中雖然好奇，自己都準備埋土裏去了，對方還帶着自己到處跑有什麼意義？
但眼前之人可是仙皇，絕對是說一不二。況且，對於仙皇的人品，段德還是很信任的。
沒有過多思考，二人旋即上路，化作夢幻泡影，消散於無形。
……
宇宙深處，一顆近乎被水藍色覆蓋的古星，恢弘磅礴，有種獨特的氣象，伴隨着至高無上的氣息擴散。
虛空泛起道道漣漪，兩道籠罩在仙輝中的身影浮現，正是段德和周洛。
見到眼前之景，前者不由眉頭微皺：
“洪荒古星？仙皇你帶我來此地爲何？”
對於這顆古星，段德可是太熟悉了。
屬於冥尊那一世的記憶中，神話末年，關於此地的回憶那可太多了。
按理來說，成道之後，段德應當會來此“憑弔”、順便四處“考古”什麼的。
但事實上，他哪怕驅使陰兵陰將等，都有意地避開了此地。
因爲他早已知曉，洪荒對於仙皇意義非凡，恐怕早已被其納入了掌握，段德自然也不會主動冒犯。
不過，如今是仙皇主動領他來此，在經過了一時的驚訝後，段德倒也開始期待起來。
對此，周洛依舊是一臉神祕的微笑：
“莫急。”
旋即大袖一揮。
一眼望去，數不盡的大嶽巍峨、山脈雄偉，伴隨着星輝與混沌繚繞，橫壓八荒。
最終，無數條大龍交錯，皆呈現騰飛之勢，共同拱衛着中央的核心神土。
那裏，仙霞掩映，瑞彩與神輝蒸騰，淹沒了一切。
崑崙。
而周洛沒有如同段德預料那樣，帶着他前往核心的九十九龍山，而是徑直來到了崑崙外圍的一隅。
此地亂石堆積，看上去平平無奇，並沒有什麼特殊。
這樣的想法剛一浮現心頭，段德忽然悚然神顫。
像是感應到了某種無上的威嚴而生出的由衷恐懼，又像是遇見了深埋地底的絕世神藏而不由血脈噴張。
而不論段德的感受如何，另一邊的周洛緩緩睜開了雙眼，當中遺憾之色一閃而過。
自從上次送靈寶天尊輪迴之後，此地便再未對其開放。
本以爲，這次他帶着段德一起前來，當中的泥胎會“網開一面”纔是，沒想到還是吃了個閉門羹。
想到這裏，周洛不由瞥了一眼身旁的段德：
“你這傢伙，該不會也曾經幹過什麼得罪他的事情吧？”
“啥？”段德一臉懵逼，顯然不明白仙皇這沒頭沒腦地說的是什麼。
見此，周洛搖了搖頭。
一時之間，他想到了更多。
或許，泥胎前輩並非不願見段德，而是深知對方所走的亦是輪迴之路。二者之間，並無高低之分。
但他並不希望後者被此地影響，因此纔不願放其進去？
“走吧。”
無論真相如何，對方不願開門，他二人再站在這裏亦是無用。
段德雖然摸不着頭腦，但也老實地跟着仙皇離去。
“如何？”
仙皇之聲傳來，段德一臉迷茫，顯然沒明白對方所指。
周洛微微一笑：
“就連本皇亦能察覺到輪迴的氣息，段道長你沒道理一無所獲纔是。”
段德恍然，這才明白對方指的是此事。
旋即，他的神情變得分外凝重。
果然，一涉及到其專業領域，段德的可靠程度便蹭蹭地上漲。
“輪迴之道，奧祕無窮，即便是貧道我也不敢說能洞悉十之一二。方纔一番感受，亦是收穫頗豐。”
“唯一令貧道不解的是，爲何前世冥尊來此之時，未曾有此收穫？”
面對段德的疑惑，周洛心中卻有自己的一番猜測。
原著中，地球被稱爲養屍地，能加快肉身輪迴、再生靈智的過程，但卻一直沒有任何解釋。
如今看來，或許便是因爲此地與冥冥中的輪迴路有所交集的緣故。
而神話時代，煉獄的大門並未開啓過，故此即便是冥尊和帝尊也無法察覺此地的存在。
周洛此番猜測，雖不一定貼近事實，但無疑也合情合理。
搖了搖頭，暫且將此事拋到腦後。周洛的雙眼中有璀璨的神采閃爍，看向一旁的段德：
“按照本皇的推算，段道長你若是將自己的肉身葬在此地，應當會縮短你肉身輪迴所需的時間。”
“屆時，九世輪迴提前圓滿，九道輪迴印合一，再現本真，紅塵爲仙！”
周洛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他們已經跨過了銘刻有“天庭崑崙”字樣的巨大石碑，穿過了霧靄神霞。
浮現在段德眼前的，不是記憶中萬龍騰飛、神異近仙的崑崙核心神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知方圓多少萬里的巨大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