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不試看着幾個將領一一傳閱李敬的密信譯文,開始發問。
“我不贊成李二郎所言,金狗野蠻,狂妄,說不定根本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萬一第一批就把官家和我父送到太原府,我們豈不是坐失良機?再說,我們沒有糧食跟金狗熬。”
說話的是張伯奮弟弟張仲熊,他們兩兄弟都跟隨張叔夜苦戰勤王。
大兒子繼承了鄧州知州。
張叔夜給二兒子的功勞只是從一營指揮使提拔到了一軍統制。
聽聞張仲熊的話,趙不試不感覺意外。
畢竟他們兄弟的父親張叔夜也陪在官家身邊。
萬一有了閃失,錯過救出父親和官家的良機,他們肯定受不了。
義憤歸義憤,年輕的岳飛還是頗爲理智的。
“帶兵打仗不能光靠匹夫之勇,關鍵在於謀略。智謀,是一場戰爭勝負的緊要之機。所以,對一個帶兵打仗的將領而言,不怕他沒有勇力,就怕他沒有謀略......”
“嶽將軍什麼意思?譏諷我兄弟有勇無謀,只有你們三個結義兄弟纔有打仗的謀略?”
本是一團和氣的會師,然後約定彼此聯絡照應。
趙不試還真是沒想到,張叔夜二兒子這麼沉不住氣!
岳飛只是表明一個支持李敬說法的態度,他都毫不意外的給岳飛懟了回去。
“二弟,鵬舉和李敬都是出自善意,不要衝動,我們敵人是金狗!”
張伯奮連忙站起來,先給自己弟弟遞上一個讓他不要再說的眼神。
又跟岳飛解釋。
“父親身陷金營,母親憂思成疾,弟弟徵召新兵和錢糧又遇阻,難免急躁,鵬舉不要在意,我替他給你道歉了!”
“兩位張家哥哥,從平定宋江起義開始,你們都是仗打老的將領,三弟跟我的意思很簡單,我們不怕金狗,也敢跟金狗以命相博,但是不要低估金狗狡猾,潼關的金狗,你們一定要派人盯緊,我們得到洛陽方向金狗出發的消息,也會立刻派人通知你!”
岳飛很欣賞張伯奮父子的忠勇,知道張家人父親陷落汴梁金狗手中,他也很體諒兩人的心情。
不由的多提醒了一句。
“放心,陝縣附近已經有三股土匪領了宗元帥從兵部發出的詔安令書,合計四千多人,我們兄弟現在就帶兵趕去,三路袍澤齊心合力,一定把官家和我父親安全的留在黃河以南!”
“大宋奸佞太多,有可能我們粗糙的部署已經暴露攔截二帝被掠的意圖。西線很兇險,我很懷疑金狗沒有把握從河北全部撤離,會全力衝擊西線,隨時保持聯絡,如果我察覺金狗西進,會及時跟着南岸的金狗向你靠攏,也會及時通知宗帥帶兵西進!”
儘管自己弟弟有些無禮,張伯奮是察覺岳飛真心沒有去計較。
他選擇最西邊的防線,不光是勇氣所致,也考慮到
“謝謝鵬舉,我張伯奮不懷疑你的忠勇義氣,你我好袍澤,戰場上背靠背,同生共死,共赴國難!”
遠在上京的完顏吳乞買沒有發問爲東西兩路金軍斷公道。
同意了完顏宗翰所請,滅宋成了大金國既定方針。
所以儘管宋朝君臣對金人如此俯首帖耳,但金人還是決意廢黜欽宗。
緊接着,任四壁巡查使的範瓊在完顏宗望的指使下。
帶兵把汴梁所有趙氏皇族,趕出居所,趕到金營。
七日,連同太上皇趙佶也被誘騙出皇宮,一起被金狗趕入金營。
當金人逼迫徽、欽二帝脫去龍袍時,隨行的李若水死死抱着趙桓,不讓他脫去帝服,還罵不絕口地斥責金人爲狗輩,不知廉恥,沒有信譽,豬狗不如。
金人惱羞成怒,用刀割裂他的咽喉,割斷他的舌頭,至死方纔絕聲,可歌可泣!
目睹這一切的趙桓,緊閉自己的眼睛,他不敢去看忠於自己臣子的慘狀。
這場戰爭明明已經跟金狗稱臣,認輸了,爲什麼金狗還不肯放過他。
他都悔死了。
昔日城下的宗澤,李敬都看清楚了金狗的無信和殘忍,自己明明已經准奏,爲什麼扛不住滿朝和來自太上的壓力,沒有堅持玉石俱焚到底。
如此活着,有什麼意義。
死了怎麼面見趙氏列祖列宗。
他已經聽說了。
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在逼迫張邦昌稱帝。
如果張邦昌不允許,金狗將會屠戮汴京城,雞犬不留。
若是宗澤,李敬仍然在汴京附近,這金狗二賊怎麼敢啊。
趙桓眼看着自己父親顫巍巍的脫下了帝服,又看了一眼倒在一旁李若水的屍身。
“完顏宗望,有種你殺了朕。要朕自己脫下帝服,百日做夢,朕會在天上看着,看着李敬,種彥鴻,關勝,岳飛,屠盡你們完顏家每一個人,刨了你完顏家的祖墳,把完顏阿骨打的挫骨揚灰!”
完顏宗望仰天大笑。
“百日做夢的是你趙桓,宗澤,李敬,關勝依託步卒,吹吹牛,打打偷襲還可以,沒有燕雲以北的草場,有精銳騎兵敢深入千里嗎?我白山黑水森林草原是勇士的牧場,就憑你懦弱的宋人,給你們十個膽也不敢進來,還口稱打到上京,簡直荒繆!”
完顏宗望這一笑,整個大營內的金軍將領都在狂笑。
笑的趙佶趙桓萬念俱灰。
已經主動脫下了帝服的趙佶,閉上了眼睛,悔恨的淚水隨着臉頰流淌。
“跟這昏君說這麼多幹嘛,來人,把趙恆身上的衣服給我扒光!”
完顏宗翰才難得跟他們胡扯。
要押送汴梁的劫掠回國,宗澤勢必搗亂。
他已經得到了準確的情報,宗澤沒有去襄陽府,就在鄭州黃河附近。
收攏了部分土匪,還有折彥質打散的一些潰兵,正等着他們北上。
“張邦昌,你稱不稱帝,再給你一次機會,不稱帝就屠了汴梁城!”
張邦昌擡眼看向趙桓,趙桓把臉扭向李若水的屍體,他盼望着李若水若是泉下有知,借屍還魂,掐死這幫狗日的。
完顏宗翰看着士兵蜂擁而上,把趙桓衣服扒了。
哪怕軍帳內升起了爐子,也冷得趙恆瑟瑟發抖。
迫不及待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