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想不明白,世界怎麼變化這麼快。
老九怎麼會對金人唯命是從。
完顏宗幹一聲令下,趙構就派兵佔了空虛的邊梁,還抓了正在京畿之地督導農墾的張叔夜和周寧。
張叔夜和周寧也沒想過,趙構竟然膽子這麼大。
從臨安跑了,繞了一大圈,居然把兵帶到汴梁來了。
還僞裝成荊湖義軍,把開封府拿下。
俘虜了親自入大營平叛的張所。
當兩人見到趙佶的時候,頓時明白了。
太上皇就這麼回來了,論法理,朱璉監國的歲月該結束了。
怪不得趙構搖桿又挺直了。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妄圖擁護趙佶掌權,自己混一個從龍之功,抵消稱帝的罪惡。
其實他稱帝是授命於趙佶,只要趙佶掌權不僅不算罪惡,或者還可能哄好趙佶傳位於他。
“周寧,聽說你在山東混的如魚得水啊!”
“太上,這不是託您的福,昔日把我派到山東任職宣撫使,若非您提拔微臣於微末之中,臣至今可能還在京畿任職縣令!”
好漢不喫眼前虧,
儘管周寧斷定這夥子弄不過李敬,可是他也不想受皮肉之苦。
大宋左相的位置還等着他,家裏有的異域風情的嬌媚小妾。
保重好身體纔是王道。
“周寧,你可知罪!”
眼下此人居然是太上擢升的舊臣,自己奉太上之命稱帝,居然死心塌地的跟着朱璉和李敬。
看着如此卑劣小人一臉諂媚的望着趙佶,趙構鼻子都在冒煙?
“臣既沒有逾越,又沒有不軌,更沒有跑的比兔子還快,跟金人勾肩搭背,臣無罪!”
連趙佶看見自己,都是一臉慈祥,你一個僞帝兇什麼兇。
跟朱璉和李敬時間長了,
周寧愈發看不上趙構。
當初發跡時候,儘管是六賊收了自己錢,引薦的趙佶。
可是畢竟從縣令一路到宣撫使,都是趙佶批准擢升的。
別說人在屋檐下,就是沒在,只要不是嚴重的利益衝突,周寧也不可能公開給趙佶唱反調。
忘恩負義的鍋,周寧不想背。
但是趙構就不一樣,周寧知道哪怕自己再巴結趙構,趙構也不會用自己。
“反了你,敢如此跟康王說話!”
如今趙佶回到大宋,趙構很自然的退位,張浚等人雖然還是把趙構當主子,眼前周寧句句譏諷,也不敢用官家稱呼趙構。
自然而然,太上親自冊封的康王回來了。
“周寧輔左朱璉監國,收復燕雲十六州,還是有功勞的!”
趙佶剛開口稱讚周寧,卻發現旁邊一身宋裝的完顏宗乾眼神像刀子一樣剜來。
大宋的功臣,豈不是金國的罪人。
見到老班底的喜悅不翼而飛。
鬱悶的他想命令張浚殺了完顏宗乾等人,可是他不敢。
可是完顏宗幹見獵心喜,這樣一個政治改革的大才,他在考慮,是不是要把周寧弄回大金去。
跟趙佶好不容易看見自己昔日班底對自己敬重有加的欣喜不同。
跟完顏宗幹糾結着是不是要把周寧和張數夜,張所弄回大金也不同。
趙構非常厭惡山東所作出的一切激進的改革。
“父皇,周寧此人看是忠良,其實包含禍心,說什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言下之意,無非是詆譭我趙氏無能,士大夫平庸,他所倡導的改革,欲否定我大宋朝堂的三省六部制以及地方知州,通判的權利架構,說什麼讓最底層的民衆參與政務,本質上顛覆我大宋君王於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祖訓。”
“康王繆誤,大宋先祖也曾經有云,大宋的天下,乃是大宋百姓的天下。我大宋百姓之所以對趙氏皇族感恩戴德,無非是大宋以律法治天下,結束了五代十國的混亂戰局,對隋唐七宗五姓奴役百姓的解救,爲什麼不能更進一步,把百姓民心當成大宋的基石,讓百姓督促官員依法行政。”
後世很多極端的日本學者無數次的鼓吹,崖山之後再無華夏。
最大的藉口就是元明清對百姓的奴役。
像奴僕跟奴僕生子叫做家生子,這樣世代爲奴的,在明朝司空見慣,可是在宋朝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明朝對家奴的奴役,比元朝有過之而無不及。
清朝那些個跪習慣了,更是以包衣奴才爲榮。
主子無故打死奴隸,就想處置自己資產,買了一套房,一輛車,一堆糧食一樣簡單。
不得不說,這是在開歷史的倒車。
唯獨宋朝,不論是佃戶,傭人,甚至小妾,都只是一種僱傭的制度。
“一派胡言,照你這麼說,太上還朝,是不是不用垂拱,只需要把決策權利交給賤民?這還是趙家的江山?”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康王眼看邊梁被金軍兵臨城下,作壁上觀,緊接着一路敗退,遇金人丟盔棄甲,卻稱帝騎到我宋人頭上作威作福,好不容易在臨安偏居一隅,聽靖康武三軍威風喪膽,故技重施,超起跑路的看家本領,一跑再跑,如今更是聽聞太上回歸我大宋,連忙跑來附之羽翼,還沒有跑明白?”
昔日名不經傳的六賊黨羽,如今竟然如此口舌伶俐。
專門往痛處戳。
邊梁陷落的事情,趙佶都不計較了,你還舊事重提。
什麼一跑再跑,你乾脆叫我趙跑跑算了。
被懟的無言的趙構一臉鐵青,氣的胸痛。
半響纔回過神,自己已經不是皇帝了,眼前做決策的是趙佶。
“太上,看見沒?這就是皇嫂寵溺的臣子,沒有尊卑,不顧綱常,拿着叛逆當大義,根本不把我找家人放在眼裏!”
“我只是不把康王放在眼裏,至於趙氏皇族,我要放在心裏尊敬!”
連一個周寧都鬥不過,趙構眼裏濃濃的挫敗。
主辱臣死,張俊忽的一下把刀抽出來架在周寧脖子上。
“怎麼跟康王說話,信不信,我閹了你,反正太上身邊缺宦官!”
周寧纔不信張俊敢動手,揚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