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也明白了一件事。
如今的大宋,看似比昔日仁宗在世時候更繁華,處處彰顯勃勃生機。
其實完全不一樣。
李敬和黃燦自山東開始,就開始削弱名教力量。
不管是宋軍還是稚童啓蒙。
都是教授學生愛國,而非忠君。
還堂而皇之的利用名教名言,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百姓官員也好,軍中將士也好只需忠於國家民族。
而不是他趙家人。
皇帝,只是國家的象徵。
天子犯法,與民同罪。
不論誰在黃位上,也必須依法度管理。
即便是趙桓還朝親自,也不可能成爲中央集權,一言定生死的帝王。
“李敬真是一個驚才豔豔的奇才,不僅能詩善歌,能畫善工,上馬可以統兵,下馬可以治國,挽大宋於危亡,陷趙氏大權旁落!”
趙佶也好,趙桓也好,都是曾經嘗過手握大宋權柄天下的皇帝。
嘗過甜頭以後,就很難放下了。
可是不能不放下,趙佶被逼放下,是因爲朝中重臣已經是朱璉班底。
只認皇后教旨,而不認他這個太上皇的聖旨。
如今趙桓迴歸,朱璉失去了監國的法理依據,趙柔嘉也沒有親政。
理論上趙桓哪怕身爲太上皇,也是可以執政的。
卻被朱璉的各地官員和民代搞出的大朝會奪了執政空間。
“父皇,幾年的時間,就讓李敬把朝廷搞成這個樣子,若是再給他十年,二十年,豈不是宋人都不知道趙氏了?”
“怪的着誰,若不是你我父子在金人南下時候昏招疊出,任人唯奸,如何能到今日田地!”
“不能逆轉了嗎?”
“傻兒子,那是民心,周寧有句話你聽說過沒?”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他還有一句,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父皇,你的意思,我欲執政,就是逆勢而動?”
趙佶白了自己這個傻兒子一眼。
輪書畫才情,輪治理江山,他還是差自己一招。
想當初,自己登臨大寶時候還勵精圖治過。
只不過政務太繁瑣,玩膩了。
興趣放在了別處。
才被蔡京,梁師成,童貫他們帶着瘋玩,才誤了正事。
“你執政,是朝廷法度所應允,但是我建議你不要讓柔嘉退位,也莫要輕易改變大宋目前現有的治國方式,朝廷格局,切記莫要效仿太祖!”
現在的宋人,以各大欽命精銳軍爲驕傲。
杯酒釋兵權這種事。
對靖康之難後的百姓而言,非常不得民心。
宋軍一場場的勝仗,一次次滅藩屬國,大宋各地一次次隨着戰爭的戰報歡呼。
無數宋人都渴望有一支戰無不勝的宋軍。
更何況,大宋的成年長公主們在靖康之難中備受欺凌。
在軍中極其受軍士愛戴。
調兵權利還在各欽命軍主將之上。
都是自己的子女,趙桓豈能看不清楚。
幾個女兒掌握軍中權柄,同樣嚐到了甜頭。
她們比誰都清楚,各軍戰力首要就是主將能力,罷了主將,各大精銳何去何從,解散了不行,換個沒能力的主將,被其他姐妹嘲笑更不行。
就李敬那靖字軍和水師,光征伐西洋和扼守運輸線路就賺的盆滿鉢滿,更別說征戰軍功,幾個公主那個不想調過去?
趙玉盤,趙福金,趙纓絡跟李敬那個關係,都已經開始不遮掩了,豈能容你杯酒釋兵權。
“謝過父皇!”
能看得出來,趙佶也是在臨安一邊教學,一邊冷眼旁觀,纔有此結論。
他現在說話朝中大臣也沒人聽了。
自己也不可能讓他到汴梁或者新都騎在自己手頭重新掌握權柄。
有點其言也善的味道。
不過經過趙佶的提醒。
恍然大悟。
大宋不僅有一羣武將難以撼動,武將身後還站着長公主們。
別看這些長公主在靖康之難時候很悽慘。
如今在汴梁皇宮打鬧着。
可是她們現在堪比實權藩王。
在自己沒有迴歸大宋之前,是除開朱璉最有權勢的一羣人。
歸根結底,李敬和關勝的等人在山東時候已經開始佈局權利結構了。
倘若自己沒有回來,這種結構確實可以確保朱璉,趙柔嘉順利執政。
即便自己回來,也不敢輕舉妄動。
李敬這小子,好算計啊。
趙桓根本不知道,李敬現在哪裏顧得上算計。
昨天他這個樞密院使奏報西洋換將。
現在朱璉和趙桓都沒有時間看,岳飛着急出發西洋替換宗澤。
奏報上還有康武兩軍的調動。
種彥鴻和關勝也想着跟着岳飛去看看運河開鑿的情況,順便送幾千兵去,別讓李綱的鋼字軍和彭衝把好處都弄完了。
“柔福長公主好,安德長公主好!”
難得到汴梁,李敬拉着這羣武將在樞密院當值。
也算他這個樞密院使撞幾天鍾。
誰知道趙多富和趙金羅就殺上門了。
“好什麼好,守着大姐,四姐,看不上我們姐妹就算了,如今康武勝三軍都在往西洋調,把我們猛銳兩軍就扔在西北喫沙子?”
昨天李敬讓人給朱璉送奏報的時候,正好幾個長公主碰見。
這奏報沒有密級,信使哪裏敢攔住幾個長公主看樞密院的奏報。
兩人看完以後,急吼吼的出宮來找李敬。
“兩位大長公主,西洋也喫沙子,若是劉將軍和折將軍請戰,可以派五千以內的士卒去西洋,歸屬臨王統一調度!”
其實李敬在路上問過折可求和劉錡,願不願意派兵去西洋。
兩人不好意思直接答應,說要權衡調配一下。
哪裏知道李敬這麼急吼吼的,趁着調宗澤回來見趙桓的機會,就讓岳飛把兵馬一起帶走。
“玉門關一行,登州送來的三省各部的奏報,太上皇和太后都看不完,我們姐妹這就去取來,靖王重新改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