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從靖康開始 >第三百六十八章 背鍋
    春風有綠江南岸,明月何事照我還?

    從皇宮出來,回到相府的李綱,口裏念念着這兩句詩。

    他不是想家。

    他在想王安石。

    想當初,王安石爲了推行新法,推行他自己的政治主張,得罪了滿朝文武。

    可是他渾然不懼,因爲他身後站着對他一如既往信任的神宗皇帝。

    直到鄭俠假稱邊關祕報,把親手繪製的根據流民慘狀畫成《流民圖》,並《論新法進流民圖疏》,直接呈送皇帝,並稱“如陛下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德門外”。

    神宗反覆觀看《流民圖》,長吁良久,當夜無法入寐。

    翌日,即下令開封府發放免行錢,三司(錢桉)察訪市易法,司農發放常平倉糧,樞密院三衛(禁軍)上報邊境用兵,諸路州府上報流民情況,青苗、免役法暫停追索,方田、保甲法一起罷除。

    民間競相歡呼慶賀,神宗又下《責躬詔》。

    王安石那個宰相,自然坐不下去了。

    也許在寫下這兩首詩的時候,未必是在思念家鄉。

    或者是想回到神宗皇帝在他身後,看眼他施展才華的時候。

    如今的李綱,和昔日王安石處境何其相似。

    滿朝皆是敵人,唯有身後的靖康皇帝。

    不同的是,王安石所在之年景,冗官,冗兵,官員人浮於事,百姓艱難困苦。

    可如今,國家強大空前,疆域空前,宋人生氣勃勃,大宋一片繁榮繁華的景象。

    以往的大宋積弊,已經隨着靖康之難以後,山東重建朝廷和官場秩序,張叔夜帶領的監部不辭辛勞巡視懲處,復興報各種警示,指導,樹立榜樣,而煙消雲散。

    “李相,辭官吧?太學副山長也不是合適你,一併辭了!”

    閉門謝客的李綱,阻擋了繼續上門跟他爭辯的百官朝臣。

    可是他不敢拒絕已經辭位的鄭憐玉。

    “不,我做官不是爲自己,是爲江山社稷!”

    貴客登門,李綱都沒來得及泡茶,鄭憐玉就讓他辭相,他當然不願意。

    鄭憐玉怒了。

    “你非得要拿百姓的幸福安康,身家性命,來賭你的政治主張?非得要《流民圖》放到靖康皇帝眼前,讓他下罪己詔,你才安心辭相?”

    “這從何說起?”

    現在國泰民安,民心思定,二聖皆回到了大宋。

    正當恢復祖宗之法時候,李綱相信趙桓,能做好大宋下一個仁宗皇帝。

    造福全天下。

    “就從靖王練兵說起,你知道嗎?他的兵,訓練有素,戰無不勝,流血捐軀只爲國,爲宋人,不爲君王?”

    情緒有些焦急的鄭太后都沒來記得說。

    不止是李敬的兵,關勝,種彥鴻,乃至於岳飛,韓世忠練兵時候,也會跟着鼓勵士卒爲國家,爲民族而戰。

    “鄭太后難道覺得李敬所爲是忠誠,是忠於我大宋皇帝的?”….李綱身爲鋼字軍主將,何嘗又不知道。

    但是他不認同。

    “不忠又怎麼樣?難道李相又要重演靖康之難時候,明知道無糧無餉,廂軍打不過金人,還精心謀劃河東之戰,如同葬送种師中一樣,葬送我大宋江山?”

    “不會吧,李敬現在還敢反?”

    “千辛萬苦,絞盡腦汁的把皇帝救回來,恩將仇報,卸磨殺驢,覆巢之下無完卵的不止是他和他的家人,還有他的部將,他憑什麼不敢反?”

    這時候正好李家老僕把茶給鄭憐玉端上來。

    鄭憐玉勐的連同茶盤一起給李綱掀了。

    “你闖下了大禍,躲到小樓不問世事,你都不知道,汴梁城亂了,上皇出宮後,見了我就去找玉盤他們,幾個長公主聽說了宮裏殿試發生的事情,徑直去了李家,然後帶着李敬的那些侍女,乘船追太后去了。協助你完成太學入學考試的王太妃,李清照,還有陳過庭,張叔夜,劉韐,李邈,梁揚祖,朱勝非,都跟着長公主們腳步去了登州,上皇想派人去登州,汴梁碼頭一條蒸汽艦艇都沒有了!”

    “他們怎麼敢?”

    李綱嗡的一聲,頭都炸了。

    不管是太學入學考試的主考,還是恩科主考。

    都是禮部,教部,和太學派人負責出題,審閱。

    他除了決策,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從組織考生入場,發放士子袍等福利開始,到閱卷,評分,他都不用操心。

    朱璉廢了殿試,取消了恩科。

    如今學子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太學招生上,這些人,卻走了。

    扔下了準備參加考試的兩萬各州府考試篩選出來的考生。

    “學子在集英殿叫囂着杯酒釋兵權,借屠夫之行栽贓我大宋肱骨都無人懲處,還大張旗鼓的讓靖王誦讀,羞辱功勳,恩將仇報,人家憑什麼不敢?”

    “這是非不分,黑白混淆的考試,要考個屁!”

    “主考官還自詡人品高潔,攛掇皇帝以怨報德,通過天下學子口口相傳,流芳百世?”

    “執政的太上皇還自比聰慧更甚仁宗先祖?”

    李綱被罵蒙了,他壓根沒想過,這位辭位的太后,罵人比朝廷百官還犀利。

    連太上皇趙桓一起罵。

    一句句譏諷,諷刺的讓李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讓他更難受的是,他不知道明天朝中還剩下幾個人。

    也不知道太學此屆入學考試,會不會因此而大出洋相。,

    “敢請太后指點,眼下該如何?”

    “光會捅簍子,不會補啊?何德何能,敢去跟靖王相比,處處跟人家作對也得有與之匹配的才幹。人家靖王,從來不會自詡功勞才華,也不會沽名釣譽的做孤臣彰顯德行,可補的是靖康之難的塌下來的天,補的是大宋百姓的衣食住行的腳踏實地。”

    鄭憐玉說完,就起身走了。….她也是出於義憤,跑來罵李綱一頓,她也不知道這對君臣搞出來的亂子該怎麼弄。

    罵完以後,心裏的窩火也散去了不少。

    這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連個名分都沒有,光顧着李家侍女帶去登州,把親媽扔在了汴梁。

    都怪趙桓來找自己。

    如果不是他耽誤了自己時間,可能被趙玉盤誤會了,自己也不會在這汴梁找不到去登州的船。

    一路胡思亂想的鄭憐玉茫然的走到自己的府邸。

    可是李綱卻跑去了皇宮遞牌子,求見趙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