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宛音跟着過去查看,待看到醫女脫下虞兮嬌的鞋子,撕下染血的襪子,張宛音的臉色大變。
用力地握緊手中的帕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跟着張宛音進來的宮女,身子搖了搖,幾乎暈倒,居然真的傷了腳,而且還傷得這麼嚴重,她方纔稟報的時候,沒少暗示虞三姑娘是假的,是故意的,就是不願意多走幾步路,不想給太后娘娘摘花。
不只是襪子,細看鞋子上也有血跡,傷得不輕。
“姑娘,姑娘,您別看,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明月驚慌失措地扶着虞兮嬌躺下,臉色蒼白。
虞兮嬌的臉色同樣蒼白,無力地靠着明月,緩緩躺下。
醫女小心翼翼地撕下襪子,擦拭乾淨血跡後替虞兮嬌上藥,幸好這會血已經不再冒出。
虞兮嬌的皮膚白,腳底已經腫起來,白嫩的肌膚上紅腫一大塊,看着就很滲人。
“有宮花落在地上,虞三姑娘不小心踩到宮花上,宮花上的細針扎進鞋子裏,又扎傷了虞三姑娘。”
醫女給出結論,看了看虞兮嬌腫脹的腳,又特意的加了一句:“傷得頗重,至少有一段時間不能行走。”
“地上怎麼會有宮花,這……上面的針這麼尖,姑……孃的腳傷得這麼重,可怎麼辦?”明月眼淚立時下來了,哭着嗚咽道。
屏風外太醫搖了搖頭。
“太醫,宮花插入鞋子,難道不會感覺嗎?虞三姑娘若是早早地發現,可能就不會傷得這麼重。”
張宛音皺着眉頭,意似關切地對着屏風外的太醫道。
眼中滑過一絲懷疑,這事怎麼就這麼巧的,宮花插入鞋子,她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起初應該是插得不深,就是插入鞋子,虞三姑娘沒注意到,後來插入深了一些,扎到腳上,以爲腳走傷了,待扎得更深一些,發現不妥,已經受傷了。”
太醫捋着鬍子想了想道。
傷得很重的確不太可能,腳底有異物,應該可以感應出來,但這也不是絕對的,可能被外人吸引了注意,也可能是因爲走得遠了,腳下原本就疼,也就忽略了起初的異樣,世家千金原本就身嬌體貴,平時也沒這種體驗。
起初沒在意,後來就傷得重了。
聽說是爲太后娘娘摘花,起初就算是發現腳底不適,也不敢多說,到最後忍不了了才發現已經傷得很重。
“腳底傷得這麼重,虞三姑娘之前一直沒覺察到,實在是……大意了。”張宛音感慨道。
這命真大,眼看着就撞上去了,居然還沒事。
但凡虞兮嬌過去的時候,那邊出現一些隱祕的人,必然不容虞兮嬌活下來,當場斬殺都有可能,就算事後齊王世子回京又如何?
人都沒了,齊王世子會真的跟皇家鬧翻?況且封煜的爲人,向來自我乖張,又不是真的在意虞兮嬌。
雖說虞兮嬌死了,他會鬧騰出些事情來,但有皇上和太后在,最後必然也是不了了之,虞兮嬌死就死了。
可偏偏虞兮嬌居然沒事!
七公主應該也是動了手的,可能虞兮嬌只要到面前就必然會有事,居然浪費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的確是大意了,麻煩太醫了。”虞兮嬌道。
醫女替她上了藥,裹上了傷腳,那隻鞋子已經不能再穿了,只能先裹上腳。
太后帶着人過來的時候,虞兮嬌的腳已經纏好,問過太醫虞兮嬌的傷勢,太后頭疼,她是一片好意讓虞兮嬌進宮,沒想到鬧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令人不適。
揮揮手,太醫退下,撤了屏風。
虞兮嬌坐在榻前,扶着明月的手,要站起來行禮。
“免了。”太后擺擺手道,“腳傷得這麼重,先坐下吧!”
“多謝太后娘娘。”虞兮嬌恭敬地道。
“怎麼好好的會踩上宮花?”太后垂眸看了看桌面上放着的宮花道,這宮花往日看着挺漂亮的,現在才發現這宮花插上去的針居然這麼鋒利,只是這後宮的路面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宮花?
宮花很漂亮,也很熟悉,太后若有所思……
“臣女不知道,之前着急趕路去摘花,沒注意到路面,是臣女疏忽了。”虞兮嬌垂下眼眸道。
“摘花?”太后隨口道,忽然臉色一變,“哪裏去摘花?”
張宛音脣角一抿。
“明慶郡主說的,太后娘娘之前最喜歡的花,讓一個宮女引着臣女過去摘的花。”虞兮嬌溫婉地道,“臣女怕太后娘娘等得急了,着急着回來。”
“偏角的地方?”太后轉向張宛音,臉色微微一沉。
張宛音忽忙行禮:“太后娘娘,原本今天早上宛音就去摘的,後來太后娘娘要糕點,御膳房正巧沒有,宛音就特意跑了一趟,錯過了摘花的時候,後來要去摘的時候,太后娘娘身邊的人說少了玉推子不見了,宛音就請虞三姑娘幫忙。”
張宛音微笑着,努力不讓自己看出有什麼異樣。
所有的事情“正巧”遇上,她也是順應事情罷了,況且那地方太后也未曾對自己說過有什麼特別,只點過自己一句,讓自己去的時候就確定在那個時辰,還讓她多帶一些人過去,說大早上的人多更安穩一些。
有些話聽音,像這種時候張宛音往往就只聽一個音,再加上其他方面知道的事情,有些事就會推敲出幾分。
“以後不必再去那麼偏遠的地方摘花,就近就行。”太后淡淡地道。
張宛音知道這事已經引得太后不喜,忙恭敬地道:“宛音知道,這一次都是宛音的錯,害得虞三姑娘傷了腳。”
說完愧疚不已地對着虞兮嬌側身一禮:“還請虞三姑娘原諒。”
虞兮嬌忙扶着明月站起,艱難地對着張宛音還了一禮:“此事和明慶郡主沒有關係,明慶郡主又不可能知道我會踩到宮花,更不可能知道我如此沒用,都是我自己的錯,原本已經走到了,最後卻不得不返回。”
行完禮,明月扶着虞兮嬌重新坐下。
見她們如此,太后臉色稍霽,暗中點點頭,而後又問道:“已經到地方了?”
“還沒有到,就遠遠地看到了地方,看着還有一段距離,臣女實在支撐不下去,這才就近坐下,請人去領了宮轎過來,沒有把花摘回來,是臣女的錯,他日臣女腳傷好了,必要去那一處去給太后娘娘摘最好的花。”
虞兮嬌不安地捏着帕子,保證道。
“不必去了。”太后皺着眉頭拒絕。
虞兮嬌一驚,透着幾分慌亂,扶着明月就要起身謝罪。
“這事怪不得你,哀家其實也不需要那麼遠的花,這一次你傷了腳,煜兒回來又得怪責哀家了。”
太后道。
太后身邊的一個嬤嬤過來,扶了虞兮嬌一把,把她扶起按在榻邊坐下。
虞兮嬌還想請罪,太后已經擺擺手:“好了,這段時間好好在府裏休息,等腳好了再說。”
說完讓人準備宮轎送虞兮嬌離開。
虞兮嬌又艱難地對太后行禮,而後扶着宮女和明月的手離開,眼角掃過桌角的宮花,眸色淡冷……
太后回到主殿,沉默了會後,派人去傳張宛音,張宛音惴惴不安地進來,知道這是太后懷疑自己了。
如果虞兮嬌真的出事,真的被斬殺在那裏,先查必然查到七公主,七公主是怎麼也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
張宛音雖然不知道七公主會怎麼做,但以她皇后嫡女的身份,必然有法子可以驚動那裏面的人手。
裏面應該有人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父親以前說的那些人,可她進宮之後,幾乎沒聽說過這樣的人。
宮裏其他地方沒什麼可疑的,最有可疑的就是那一處。
只要七公主伸手,虞兮嬌必然會出事,出了事之後只會查事情的起因,誰還關注自己一個小小的失誤。
張宛音甚至可以痛哭流涕地主動到太后面前承認她的錯,她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皇上爲了抹平這一切,對外可能只會說虞兮嬌失足落水等理由……
不管如何,她的問題都是小問題,太后娘娘必然一心想着如何安撫齊王世子,以齊王世子的心性,但凡有一些蛛絲馬跡查到七公主,宮裏必然就是大亂,自己這點小小的失誤真不算什麼,而且自己原本也是不知情的。
可現在,不一樣!
虞兮嬌沒出大事,但傷了腳,七公主也不知道伸沒伸手,而自己的事情還不是自己主動向太后呈清,而是太后發現的。
用力的平息了一下心頭的不安,張宛音緩步進來,恭敬地跪下:“臣女見過太后娘娘,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說着眼眶紅了,“都是宛音不好,宛音不知道會惹出這麼大的事情,若虞三姑娘的腳傷不好,宛音以後還怎麼見她,更沒臉見齊王世子。”
說着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看着又是委屈又是慌亂不安。
不管如何,先認錯總是對的,張宛音對太后的脾氣也很清楚。
太后坐在寬大的楠木大椅上,面色陰沉,聲音不高卻極具威儀:“宛音,宮花的事情,真的和你沒關係?你之前送給哀家看過的幾朵宮花,就好似虞兮嬌腳上不慎踩上的那朵。”
宮花很精緻,而且還熟悉,太后方纔看的時候就這麼覺得。
她原本是不懷疑張宛音的,但多了這宮花就品出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