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甘心,他守了這麼多年的女孩子,怎麼甘心拱手讓人……
可眼前的少女,爲什麼總是和心底的倩影聯繫在一處?
明明兩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一個人,卻總能在虞兮嬌的身上發現一些虞蘭萱的身影,那些細小的地方,唯有認真觀察過虞蘭萱的人才知道。
這一點上,李賢覺得除了自己不會再有其他人,哪怕自己那個表弟褚子寒也一樣。
少時,自己和虞蘭萱一起長大,表弟不過是長大之後訂的親,和自己完全不同。
伸手按了按胸口,那裏鈍鈍地痛,有些事情他不想去想,現在想也沒用,但他記着,一直記着。
虞兮嬌方纔的話在她來說是警告之言,在李賢來說,就是一根往裏扎的針,再一次提醒他當初七公主暗中動的手腳……
心很疼,用力的呼出一口氣,臉上漸漸地恢復了笑意,只是這笑意看着就像是假笑,彷彿是一個凝固的面具一般,落在他的臉上。
這會他依舊是溫雅如玉,得京中許多世子千金傾慕的揚山侯世子,如果不是因爲七公主搶在前面,揚山侯府的門檻都要讓人踏破。
“世子,有人來鬧事了?”一個小廝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誰來鬧事?”李賢不慌不忙地道,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平靜。
看到自家世子平靜的臉色,小廝的神色也安定了下來,伸手往外指了指:“說是寧府上的,說之前和徵遠侯府的四姑娘已經快訂下了,問徵遠侯府爲什麼不應他的親事,卻應下了李公子的親事。”
所謂李公子,就是李賢特意陪着過來的那位族兄。
李賢特意上門表示願意相陪,在李家看來就是大喜事,能得主家的嫡長子陪着過來,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寧府的人?寧氏的那個寧府?”李賢若有所思地問道,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對,就是那家寧府上,說是和虞四姑娘早就相看了的,現在徵遠侯府舍了他家,居然訂了李公子,氣不過打上門,現在就在外面鬧着。”小廝往外又指了指道,“公子,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自家世子是李公子的依仗,這會如果說幾句話,必然比李公子得用。
“不着急。”李賢搖了搖手,手中的茶花跟着晃了晃,方纔摘的花還在,依舊沒有扔下。
“世子……”
“你去其他地方找找,我一會過去。”李賢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茶花低聲道,雖然是在笑,眼底卻是一片冷意。
最後一句話,很輕,輕得幾乎讓小廝沒聽清楚。
“她都不在了,徵遠侯府留下做甚!”
小廝聽不清楚,但自家世子臉上的笑意讓他渾身一哆嗦,急忙應聲離開,他還是去其他地方找一找世子。
李賢靜靜的站在這一片花圃前,看着眼前看着的數量不少的茶花,又轉了轉手中的茶花,目光專注地落在面前的茶花上,微微一笑,輕嘆道:“這麼一片茶花,我什麼也不要,只要這一枝,可好?”
他說得溫柔,彷彿對着的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個人似的。
花沒有迴應,只在風中搖了搖。
李賢又笑了:“師妹,你是同意了?其實你早就應該同意,早就應該找我,是我……從來只有我,不是旁人。”
一腳就把花碾碎,死死地碾碎。
這一刻溫雅的表面幾乎被撕碎,若此時有人看到他,甚至不一定能認得出眼前面色猙獰的人,居然是向來溫雅清貴的揚山侯世子,居然是一直被京中許多少女暗中傾心的未來的七公主駙馬。
花落在地,被踩成一片花泥,李賢拿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拭了拭手,看了看不小心扎出傷口的手指,指尖處淡淡的一個紅痕,其實連傷都算不上。
只不過方纔一痛,他以爲是真的傷到了。
“師妹,你看……其他人都靠不住,唯有我才能護着你,也能幫你護着徵遠侯府,名分……有那麼重要嗎?”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嘲諷的,然後漸漸的消失在空氣中……
前廳來了惡客,虞兮嬌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就帶着人去往前廳,今天宴席就擺在前廳處。
一邊招呼人去宣平侯府多帶幾個人過來,徵遠侯府現在的人手並不多,甚至一直慢慢地在放人,對外說府裏沒支撐,人用得太多花費太多。
徵遠侯府如今落到現在的這一步,就算放人出來,也是正常。
真正的主家一個人都不在,雖說還有些私產,據說已經被虞太夫人和二房折騰的差不多了,現在幾乎就剩下一個空殼子。
人手當然不能多。
虞兮嬌到前廳的時候,前面已經亂成一團,虞氏一族的族老今天也是來了幾位的,今天來的基本上都是自家的人。
和幾位族老正對面的是一個看着二十幾歲的油頭粉面的公子,身邊跟着幾分如狼似虎的家丁,還有兩個說的起勁的婆子,正擋着衆人的面,說着和徵遠侯府的親事,說着虞蘭雲曾經許配給他的意思。
虞蘭雲被老夫人拉着,氣的臉色鐵青,瑟瑟發抖,三叔看樣子也是要衝上去,被一位族老拉着。
另一邊則是那位李姓公子,帶着一個小廝,他似乎也是想上前的,被一位中年婦人拉着衣袖,不讓他上前,這應該就是李姓公子的母親。
今天兩家都來了,特意到徵遠侯府上擺宴,也表示了徵遠侯府對這門親事的看重。
中年婦人時不時的看向身後的婆子,似乎在什麼,離的遠聽不清楚,看這焦急的樣子像是在尋人。
虞兮嬌眼眸微微垂下,她方纔來的時候遇到了李賢的小廝,應該是去找李賢。
不過現在李賢還沒有過來,若他想過來,以他的腳程,這會應該已經出現,虞兮嬌方纔還去安排人手去宣平侯府了。
當中稍稍耽誤了一會。
前廳亂成一團,對面油頭粉面的公子大聲嚷嚷,敗落虞蘭雲的名聲,又有兩個婆子助陣,還有幾個家丁虎視眈眈,聽到的全是他們對面的聲音,徵遠侯這邊弱勢了許多,甚至插不上嘴。
能說的又怕打。
能打的一個也沒有,徵遠侯府現在留下的幾個家僕,看着不是年老,就是力弱,丫環、婆子不少,嚇的只會尖叫,再看對面幾個家丁的模樣,就知道來者不善,若一個說不好,甚至可能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