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朕真沒事！”皇上皺起眉頭，伸手往額頭上按了按，也覺得自己臉色發燙，“母后，朕實在是累了。”
心頭的煩悶感越發的強烈起來，伸手拍了拍胸口，忽然眼前一暈，身子往後一倒。
“皇上……”內侍急忙扶住，聲音顫抖。
“皇上！”太后上前兩步，臉色大變。
皇上閉着眼睛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道：“母后，朕有些不適，您若有事情，朕一會到淳安宮來。”
方纔眼前一花，現在只覺得煩熱難耐。
“皇上，請太醫，快請太醫。”太后焦急地道。
“母后，朕真的沒事，您若再這麼吵鬧，朕的身體就更不好了，方纔那麼多的摺子，朕看得煩心之極。”皇上睜開眼睛，眼底不少血絲，“您若現在就回去，朕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哀家……”太后猶豫，看兒子又無力地閉上眼睛，無奈地一跺腳，轉身離去。
兒子只是累了，那麼多的摺子，兒子年紀不小了，孫子也大了……
坐在鳳輦上，太后越想越慌，越想越恍惚，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兒子的情況看着有些不太好。
等到了淳安宮，下了馬車急召太醫過來問話。
問過太醫又召了兒子的太醫過來，許久才讓兩個太醫一齊離開。
大殿裏，太后緊皺眉頭，兒子的太醫什麼話也沒說，只說聖體安康，沒什麼事，又說天氣關係，兒子又是性熱的，不是什麼大事。
太后實在不放心，兒子的事情關係重大。
“太后娘娘，您不必擔心，皇上不會有事的，皇上現在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太醫方纔也說了，性熱不是什麼大事。”跟在太后身邊的老嬤嬤低聲道，這是一直跟在太后身邊的，也是當初跟着太后陪嫁進宮的丫環。
對於太后的事情最是瞭解。
“哀家……擔心他用的那些丸子。”太后低聲道，臉色沉重，“哀家的意思，這些妖道就不應該留下。”
偏偏皇上不願意，一直說這些是世外高人，最初的時候，太后是動過手的，可最後不過是冷了母子的情分，還讓兒了對她戒備。
“你說哀家這是爲了誰？全是爲了他，爲了他哀家甚至願意舍了齊王，他怎麼就……不明白！”
太后沉痛地道，煩心不已。
這話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急躁之下說，即便是老嬤嬤也不敢應答，只安靜地聽着太后把話說完。
而後又當自己沒聽見。
果然，這話說完，太后拿帕子輕輕地抹了抹眼淚：“都是哀家的兒子，都是哀家的親兒子，哪一個哀家都捨不得，可他……可他畢竟是大兒子，哪有舍了大的讓給小的，這還怎麼立國，先皇自己病糊塗了，哀家可不糊塗。”
“太后娘娘一切都是爲了江山社稷。”老嬤嬤這一次應聲道。
“如果不是爲了江山，不是爲了這大晉的天下，哀家又怎麼捨得自己的兒子，怎麼捨得讓齊王受這麼大的委屈，還差一點……皇上是個心狠的，他就是一個心狠的。”太后落下了眼淚。
方纔受了驚嚇，這時候特別想傾訴。
“當初怎麼答應的哀家，可最後……他……他怎麼就那麼狠心，那是他親弟弟，是他唯一的親弟弟。”
太后低泣道。
“太后娘娘，您爲的是家國天下，皇上爲的也是家國天下，老奴聽說當初皇上爲此也同樣傷心不已，幾天幾夜的睡不着。”老嬤嬤安慰太后道。
“哀家知道是爲了江山社稷，可這一切爲什麼要讓哀家來扛，哀家只是一個女子，只是生了兩個爭氣的皇子罷了，怎麼就……怎麼就……”太后說到這裏又說不下去了，一時間悲從中來。
老嬤嬤頓了頓，繼續道：“太后娘娘爲天下做的事情，天下自會記得。”
“兄弟兩個爭皇位，這怎麼可以，小的就當讓給大的。”太后紅着眼眶抹了抹眼睛道。
“太后娘娘說得極是，這是天下大勢所趨，娘娘受委屈了。”老嬤嬤繼續安撫太后，這些話很有效果，太后的神色好看了許多，又按了按眼角，臉上的悲意轉爲擔心，“哀家現在只擔心皇上，他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還這麼不聽話，當初明明是最聽話的。”
因爲聽話，她選擇了大兒子。
比起向來聽話，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大兒子，小兒子就顯得有些失了恭敬，可能也是平時太寵的緣故。
“太后娘娘，太醫說了不是什麼大事，您若不放心，等皇上一會過來的時候，您再勸勸就是。”
老嬤嬤知道這個時候要怎麼說話，才讓太后歡喜。
“就先等等吧！”太后按捺着性子點頭。
果然，晚膳的時候皇上擺駕過來，依舊是往日的樣子，臉色也正常，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見到太后也是神色如常。
母子兩個見過禮之後坐了下來，太后揮揮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皇上，你真沒事？”太后審視着兒子的臉色，不安地問道。
“母后放心，朕沒事，之前只是太累了，那麼多的摺子，又那麼多的事情，兒子也是心力憔悴，那會是真的累，真的煩躁，心情也不好。”
皇上笑着解釋，和之前的態度宛若兩人。
“真的沒事？”太后還是不放心。
“真的沒事，母后放心，母后之前過來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皇上微笑着問道，心平氣和。
“是有事。”太后點頭，臉色沉重起來，“你之前送往齊地的世家千金準備妥當了嗎？”
“差不多妥當了，皇后在管着這件事情，外面吩咐人在查問各府的具體事宜，以及樣貌人品。”
皇上點頭，這事皇后跟他說起來。
“人準備妥當了，哀家掌掌眼吧。”太后道。
“母后之前不是說事情讓皇后去辦？”皇上問道，太后之前說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管不了這事，讓皇上自己找人去辦就是。
起初的時候，皇上是想讓太后幫着掌掌眼的，當初齊王妃的賜婚，也是太后的旨意，齊王對此很是滿意，夫妻兩個關係一直很好，即便到了齊王妃過世，齊王也對她念念不忘。
“齊王來信了。”太后嘆了一口氣。
“什麼時候的事？”皇上一愣，臉色沉了下來，這事他居然不知道。
“說是驛站送過來的，單獨送過來給哀家的，皇上處沒得到消息？”太后擡眼看了看皇上，不解地道。
就算是送到自己面前的，皇上那邊應該也有諜報，又不是暗中送進宮的，小兒子給自己送信，向來大大方方的。
“說什麼了？”皇上的臉色不太好看。
“說他現在要娶的這位合他的意思，讓哀家不必給他準備京中的世家千金了，說他就要成親了，哀家的人送不到就不要了。”太后臉色同樣不好看，人還沒送過去，小兒子就寫信來拒了，這種感覺並不好，小兒子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
如果不是他的任性，自己是真的疼愛這個小兒子啊！
做什麼事情都由心，什麼叫送不到，之前定下的日期也沒到，只是這小兒子任性起來，太后也沒辦法，特別是現在，人又不在身邊，只能抓緊速度，就算對面還要成親，也得把齊王正妃的位置留下。
“母后的意思是？”
“挑選最像齊王妃的世家千金送過去。”太后道，“可惜齊王妃孃家沒有合適的待嫁女子。”
齊王妃孃家之前是出了事情的，一大家子現在只剩下一個偏遠的旁枝，說是想找一個合適的，還真找不到。
“那就有勞母后了。”皇上應下。
“就明天吧，把人手都送過來，哀家自己看看。”太后皺皺眉頭，這事現在更要抓緊。
“母后說的是，朕一會就讓皇后把冊子拿過來。”皇上點頭，最終的冊子現在在皇后手中，原本皇后也是要見一見的。
齊王府的書房，封煜放下父王寄來的信，削薄的脣角無聲的勾起。
“世子？”懷寶笑嘻嘻的進來，送上茶水。
“吩咐來人，說我知道了。”封煜點手一笑，身子往後一靠。
“世子不需要寫信？”懷寶笑問。
“不需要寫信，父王會知道的。”封煜道，而後拿起手邊的冊子，在手中晃了晃，“才查完貪污案，又要查賄賂案，皇伯父可真是忙啊！”
“世子，我們的幾個……會不會出事？”
懷寶心領神會地道。
“既然是他們挑的，就讓他們一起送進宮去，總不能挑是挑了，不打算送吧！”封煜挑了挑眉。
“爺說的是，錢都收了，人現在還沒有刷下來，憑什麼不讓進宮！”懷寶笑的滿臉是花，“這一次幸好虞三姑娘發現，否則還真沒發現事情有這麼大的紕漏，如果到了最後這些人已經被刷下來，再說已經沒用。”
王爺一封信，從齊地送過來，原本不管事的現在也得管事了，外面那些一心一意撈好處的，可沒想到這事情會突然之間被加快。
虞三姑娘重在細緻，世子爺重在謀事，珠聯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