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大長公主，此次過府是本王的意思，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大長公主見諒。”封蘭修溫和的放下茶盞，笑道。
對着封蘭修，安和大長公也不便一直冷着臉。
“端王客氣了。”
“大長公主，此次前來的確是有一個緣故的，原本……這事本王也不是很清楚，可虞側妃夜夜啼哭，身體越發的差了，本王怕她終究會撐不下去，這才插手管了這事，還請大長公主見諒。”
封蘭修一臉溫柔的看向默默垂淚的虞玉熙，長嘆一聲：“大長公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這是要和安和大長公主細談的意思了。
“王爺，這裏都是我的兒孫，也沒什麼不能聽的，王爺只管說着就是。”安和大長公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
“既如此，那……就直接說了。”封蘭修從善如流。
說完看向虞玉熙，“虞側妃……具體什麼事情本王也不是很清楚，需要本王迴避嗎？”
這態度溫和之極，對虞玉熙也關切之極，甚至說這份體面就算是給了正妃，也讓人受寵若驚。
現在這份體面不只是給了虞玉熙，也給了整個宣平侯府，或者是安和大長公主。
虞兮嬌長睫微擡，清澈的眼眸處滑過一絲幽深，靜靜地滑過幾個人的臉。
虞玉熙又是傷心又是悲痛，卻沒有號啕大哭，只是默默流淚，這種感覺比大哭看着更讓人覺得憐惜。
封蘭修雖然沒多說，但看向虞玉熙的目光柔和、關切。
倒是父親，一副站立不寧的樣子，這會也不敢多看虞玉熙，只是一個勁地看向祖母，臉上還陪着笑，只是怎麼看怎麼僵硬。
長睫微微地撲閃了兩下，這事有些意外，但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父親的動作更是讓她有了一絲笑意，緩緩的低下頭。
今天父親去上朝，而後帶回來了端王和虞玉熙……
看起來，有些人是坐不住了！
“祖母……孫女是來懺悔的，祖母……熙兒什麼也不知道……卻一直在做錯事……熙兒……熙兒……就算是死後去了地下，也難面對母親。”
虞玉熙擡起哭成淚人一般的臉，“孫女現在才知道……祖母說的都是對的，是熙兒……是熙兒錯了。”
虞玉熙知道安和大長公主不同於父親，是個不好說服，上來就直接自暴弱處，甚至於撕開當初不堪的過往。
只不過這份不堪已經讓虞玉熙移花接木轉到錢老夫人身上。
所有的事情都是外祖母做下的，不管是害死母親還是讓母親九泉之下難安，所有的一切都是外祖母安排的。
她什麼也不知道，所行的都是以外祖母和母親的意思爲準，她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孩子，聽從外祖母和祖母的話，原本就沒錯。
錯只錯在她太過信任自己的生母，太過信任自己的外祖母。
虞兮嬌脣角微微一勾，虞玉熙果然厲害，一句話就點中了最重要的一點，也點出了祖母和父親最在意的一點。
怪不得父親不是對手，哪怕見祖母害怕，也把人給帶了過來，虞玉熙還真是牢牢地喫準父親的心性……
把一心爲自己籌謀的親外祖母推出來，虞玉熙和錢老夫人果然是一脈相承！
“端王請稍待。”安和大長公主沉默了一下道，臉上神色難辯，錢氏的事情她並不願意透露出去。
“大長公主，本王還有事想向宣平侯府討教。”封蘭修笑道，“方纔朝上討論之事，本王還有些疑惑。”
這意思是帶着虞瑞文迴避了。
“我……”虞瑞文乾巴巴地看向安和大長公主，沒敢私自答話，他今天已經做錯事了，這會不敢再錯。
“去吧。”安和大長公主發話。
虞瑞文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欲走，忽然又轉過身看向虞兮嬌：“母親，嬌兒的身體也不好……”
這意思是要替虞兮嬌找藉口了。
虞瑞文知道自己的母親厲害，也不知道二女兒一會母親會不會認同，怕小女兒在這裏不方便。
對於這個父親，虞兮嬌這時候也真的是極無奈。
“兮兒的身體還可以，你管好自己就行。”安和大長公主冷冷地道。
虞瑞文不敢再說下去，向小女兒遞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後，退了下來。
封蘭修也告辭退到門外。
“殿下，請。”虞瑞文看了看身後的正屋，苦笑着手往前一引。
兩個人一前一後去了前面的廳房……
屋內，安和大長公主深深地看了一眼虞玉熙，而後問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祖母！”虞玉熙重新跪了下來，“我那日去祭拜舅母，之後就去見外祖母……沒想到……沒想到居然聽到外祖母和……和表姐說的話。”
虞玉熙抽噎了幾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然後繼續道：“聽到外祖母和表姐……說起母親……說……說母親之死和……和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我……我聽到外祖母說……母親的死……她……她知道。”
說起生母之死，虞玉熙泣不成聲。
“祖母，熙兒錯了……熙兒以爲外祖母是一心一意的對我們母女，母親以往在的時候，也一直都是這麼說的，讓熙兒要聽外祖母的話，說外祖母都是爲了我們……母親對外祖母言聽計從，也要我對外祖母言聽計從。”
“你到底聽到了什麼？”安和大長公主聲音沉凝。
“聽到……聽到母親之死……母親之死……外祖母知道……她知道的……她居然沒攔下來……居然沒攔母親……”虞玉熙全身都在顫抖，語無倫次一般，“她……她怎麼可以這樣……那是她親生的女兒……親生的女兒啊！”
這話說得很巧妙，幾乎就是直接錢老夫人害死了錢氏，但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品一品，也就是一個見死不救，或者推波助瀾的意思。
再細品一品，這還是錢氏的意思！
虞兮嬌心頭冷笑，一進一出，即便有錯也是別人的，虞玉熙還真的是清白無辜，好大一朵絕世白蓮花。
“她爲了什麼？”安和大長公主冷冷的問道。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爲了我……不是因爲想送我進端王府，母親……不會如此！外祖母也不會……不會看着母親如此……她們……她們……都是我的錯！祖母，都是我的錯！”
虞玉熙這話抓的極準，扣得更穩。
認錯認得沒有半絲猶豫，但卻讓人覺得她有什麼錯，細想她和端王之間，其實算是錯過了。
之所以錯過，細論起來還是祖母的意思，是祖母拒了皇家的親事。
這一次的虞玉熙比之前的虞玉熙精明瞭不只一倍，應該是有人蔘與進來，端王還是……鄉張宛音？
虞兮嬌若有所思……
“她們是爲了要讓你進端王府？”安和大長公主閉了閉眼睛。
“祖母……她們……母親……她……她一心要讓我嫁進端王府，一心爲我籌謀……可我……可我不需要，我只要她啊！我只想她還在，她是我的孃親啊！”虞玉熙哭得肝腸寸斷，伸手捂住胸口，幾乎暈過去。
金玉也跪在一邊默默垂淚。
“因爲你……”安和大長公主閉了閉眼睛，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呢喃的，“錯了嗎！”
“祖母，我錯了，是我錯了，是我不該枉想嫁進端王府……都是我的錯，和母親沒關係，她……她只是……只是因爲我。”虞玉熙膝行兩步，跪到安和大長公主面前，“祖母，我現在一閉眼就看到母親，都是我害了母親，如果不是我……不是因爲我的親事，母親她不會死，她不會死的。”
虞玉熙哭得涕淚縱橫，安和大長公主臉色蒼白，身子靠在椅背上，久久未語。
“祖母，這事怪不得您。”虞兮嬌目光冷冷地掃過悲痛欲絕的虞玉熙，上前一步到安和大長公主背後，柔聲道。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安和大長公主雖然不喜錢氏，但也沒想過要了錢氏的性命。
“祖母，這事跟您沒關係。”虞兮嬌一臉正色地道。
哭得起勁的虞玉熙悄眼看了一眼虞兮嬌，眼中閃過恨毒，卻不敢把頭擡起，只能依舊哭得“昏天黑地”，一點不被外界所動，彷彿也沒聽到虞兮嬌和安和大長公主之間的話似的。
沒想到祖母居然這麼信任虞兮嬌，這種時候連王爺和父親都離開了，居然獨留下虞兮嬌，而她這個原本的嫡女卻不得不“自呈錯處”，纔有機會回到宣平侯府。
想到這裏，眼底幾乎溢出毒液。
她恨，她如何不恨！
所有的事情都和虞兮嬌有關係，都是因爲虞兮嬌回來，如果不是虞兮嬌回來，自己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虞兮嬌該死，她就該死！
她早就該死一萬次……
“祖母，當初的事情……即便您同意了，也未必可行，太后娘娘只是問一問，皇家的親事，特別是皇子的親事又豈會這麼簡單，您看……後來不就有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