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宛音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再擡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露出笑意，溫婉柔和：“玉妹妹，王爺今天有正事。”
“王爺，虞妹妹還好嗎？她的身體怎麼樣？您有沒有看到她？之前虞妹妹就一直覺得身體不適，回宣平侯府好一些了嗎？”
玉麗珠關切地問道，上前兩步給封蘭修行禮，對一邊的張宛音，只隨意的側了側身，輕慢之極。
封蘭修含糊地道：“虞側妃的事情問王妃。”
說完，大步匆匆往裏走。
見封蘭修理也沒理自己，玉麗珠委屈地一跺腳，而後看向張宛音，原本的嬌媚變得惱怒：“王妃是在看我笑話了？”
當着衆人的面，玉麗珠毫不客氣地指責。
張宛音臉上的笑容稍退：“玉側妃，我不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王爺希望我們後院和諧，以後這樣的話還是少說。”
“王妃是在斥責我了？”玉麗珠不服氣，冷笑一聲。
“玉側妃，虞側妃很好，現在正在養病中，宣平侯府是虞側妃的孃家，虞側妃現在一心祭拜生母，身體也好了許多。”張宛音並不想讓玉麗珠牽着話頭走，淡淡地道，見玉麗珠還想開口，忽然又問道，“玉側妃去看過皇后了嗎？”
“我姑姑在後宮忙得很，可沒時間見隨隨便便的人。”玉麗珠以爲張宛音想去見皇后娘娘，不以爲然地道。
張宛音的眉頭皺起，沒說話。
“王妃若是沒事，我就先走了。”玉麗珠不耐煩在這裏陪她，她要找也是找王爺去。
“玉側妃，皇后娘娘處的消息……一點也不知道？”張宛音低緩地道。
“我姑姑能有什麼事情？”玉麗珠狐疑地道，停下腳步。
“玉側妃真的一點也不關心府外面的事情。”張宛音嘆了一口氣。
“那些傳言跟我姑姑有什麼關係？尊貴？誰不尊貴了？”玉麗珠臉色一變。
果然也是早早就打聽過的，張宛音心中冷笑，臉色卻越發的沉重：“外面的傳言的確都是傳言，就怕讓人誤會了什麼，玉側妃若是沒事，進宮去看看皇后娘娘可好？王爺也很擔心皇后娘娘。”
玉麗珠走不動道了，“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擔心……皇后娘娘，玉側妃也知道，若是沒有皇后娘娘……我現在……”張宛音沒再說下去，自覺失言苦笑了笑，“玉側妃若是擔心皇后娘娘，就去看看吧，但凡皇后娘娘有所需要，總得要感恩纔行。”
最後一句話說得極低，彷彿只願意讓玉麗珠一個人聽到似的。
玉麗珠心頭越發不安，猶豫了一下，道：“好，我進宮去看看姑姑。”
張宛音展顏笑了，眸色柔和：“有勞玉側妃了，這個時候玉側妃進宮去，最是方便，其他人進宮……看着都刻意了許多。”
玉麗珠心被張宛音的幾句話高高提起，莫不是姑姑真的要出事？
外面的傳言玉麗珠又豈會不知，只是當時也沒太放在心上，現在聽張宛音這麼一說，總覺得不對勁。
“玉側妃幫我送一份禮進宮可好？”張宛音柔聲道。
“王妃，我現在就進宮去，恐怕來不及。”玉麗珠不客氣地道，一邊讓人準備馬車，她方纔特意等在這裏，只是爲了等端王，現在倒是正好，可以直接上馬車。
等張宛音的禮？她沒時間。
玉麗珠急匆匆地上了馬車，張宛音往後退了退，馬車兜轉馬頭往外行去，聽到馬車裏玉麗珠焦急的聲音：“快點！”
馬車伕轉的快了一些，有一塊小石子從車輪底飛濺起來，差點彈到張宛音身上。
玉硯上前擋了擋，小石子彈到她身上。
“王妃……”玉碧氣惱不已。
“走吧！”張宛音看着匆匆而去的馬車，神色淡然地道，轉身往裏走。
玉碧一跺腳，無奈只能跟上，玉側妃是越來越囂張了，對自家王妃都是如此不尊重，以前在宮裏，一口一個張姐姐，巴結成什麼樣子，爲了早早的進端王府，臉都不要了，現在居然踩到王妃臉上。
也就是王妃涵養好，否則哪裏容得下她，太后娘娘最是寵愛自家王妃了……
虞玉熙處，封蘭修已經找到了虞玉熙所說的書，從裏面翻出一張紙。
紙上很簡單的幾句話，看着有些潦草，應該是匆匆寫下的。
“王爺，若王妃料事有誤，恐事有變異！妾身孤苦，此身唯王爺一人，但凡王爺有吩咐，妾粉身碎骨都無懼，只恐人多眼雜，事有未盡。”
人多眼雜，事有未盡。
八個字看似是虞玉熙的擔心，實則是說明這次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
別人看到虞玉熙出身宣平侯府，又是安和大長公主之嫡孫女，還是錢侍郎的親外孫女，但這些只是表象，現在的虞玉熙的確當得起“孤苦”一說。
想到她現在的處境，封蘭修陰沉的眉眼柔和了幾分。
對虞玉熙，他是真的不同的，現在這份不同甚至讓他有些愧疚……
虞玉熙留下的這張紙條，當然不只是讓封蘭修感念她的深情，另一方面卻是在暗指張宛音。
和虞玉熙相反，張宛音在外人眼中是孤女，但其實她是最複雜的，背後有太后，隱隱還有皇后和七公主。
兩下對比，虞玉熙就顯得單純多了，也令封蘭修可信了許多……
“王爺。”門口傳來柔和的聲音，封蘭修不動聲色地把紙摺好，放入袖中，擡眼看去，對着張宛音點點頭。
守在門口的內侍往邊上讓開，張宛音緩步進來，一臉的擔憂：“王爺，虞妹妹說了什麼嗎？是否關乎這次的事情？莫不是虞妹妹早就有所預料？還是說虞妹妹另外之前早有打算，只是先前不方便說？”
張宛音的幾句話，說得漂亮，這裏面沒少給虞玉熙挖坑。
“玉側妃呢？”封蘭修不置可否地擡腿往外走。
張宛音柔聲地道：“進宮去見皇后娘娘了。”
“怎麼突然就要進宮了？”封蘭修停下腳步。
“妾身覺得這個時候皇后娘娘恐怕心神不寧，或者皇后娘娘也想叫王爺和妾身進宮，但這會不太方便，玉妹妹是最方便的……妾身原本還想備一份禮讓玉妹妹帶進宮，但玉妹妹心急之下，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帶上。”
張宛音柔和地道。
後宮到底什麼情況，現在還不清楚，玉麗珠這次進宮是極有必要的，封蘭修原本還想着一會去玉麗珠處坐坐，沒想到張宛音已經替他把事辦了。
“王妃做得極好。”
“妾身和王爺一體同心，王爺好便是妾身好。”張宛音笑容苦澀，“王爺知道的，妾身原本就是一個孤女，若不是太后憐妾身孤苦，也不會收養在後宮，但畢竟那是後宮，妾身不過是一個外人，而今嫁了人，妾身終於有了一個家……”
說到傷心處，眼眶不由得微紅。
和虞玉熙一樣，張宛音也在表忠心，兩個人各用不同的方式，不約而同地在失敗後向封蘭修表示了她們的忠心……
“王妃放心，以後你有本王，但凡有本王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等以後你生下子嗣，本王也算是有後了。”封蘭修伸手握住張宛音的手，這一次沒有徑直離開，拉着她一起緩步出了門檻，並肩而行！
側妃有用，正妃也有用……
事情有了這麼大的意外，看起來還要和李賢好好商議一番！
聽說玉麗珠過來，皇后煩躁地一揮手：“不見！”
“皇后娘娘，請稍安勿躁。”一個大宮女低聲勸道，“玉側妃來了，可不是正好！”
“好在哪裏，除了胡鬧還會什麼。”皇后沒好氣地道，眼底厭煩。
這會若是讓人看到，怕是再沒有人說玉麗珠獨得皇后的寵愛這種話了。
“皇后娘娘，您覺得這次寧妃娘娘會如何？”大宮女低聲道，伸手往寧妃的宮殿處指了指。
皇后冷笑：“寧妃自以爲得計，覺得皇上會相信此事，但其實皇上信不了。”
寧氏的事情，其實指向真的很簡單，不需要往復雜裏解釋，越解釋越錯，現在鬧這麼複雜，就是因爲寧妃是那樣解釋的，皇后也是同樣解釋的。
“寧妃娘娘這一次不會得好，皇上會懲罰寧妃娘娘嗎？”大宮女繼續問道。
“就算寧妃手眼通天，這一次就算沒有明着處置她，暗中皇上也不會饒了她。”皇后嘲諷地道，眼中閃過恨毒，等寧妃真正地落了勢，她一定要把這個賤人千刀萬剮。
她恨寧妃這個賤人，恨了這麼多年了。
“皇后娘娘，奴婢聽說今天的丹藥都是一個宮女送的，不再是寧妃娘娘。”大宮女得意地笑道。
往日秦真人煉的丹藥都是寧妃娘娘送進去服用的，聽說秦真人給教了寧妃一套手法，配合着服藥效果更佳，這其實也是寧妃久盛不衰的原因之一，聽說這套手法皇上極喜歡。
皇后沒少暗中從秦真人處下手，但這位秦真人看着就像是一位世外高人，只說寧妃對他有知遇之恩，也是緣分。
皇后暗中沒少送金銀珠寶，無奈秦真人一直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