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圖春史 >第289章 深不可測
    鄭吉忽然意識到,其實她對太子的看法,也一樣。

    除了太子地位穩固、是皇后所出、得父皇喜愛等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之外,她對太子的認知其實很模糊。

    太子是什麼樣的性格、做事是什麼樣的方式,喜歡什麼、厭惡什麼,凡是能夠從中窺見其真正爲人的,都難以準確判斷。

    她的看法是這樣,母妃的看法也是這樣,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太子在刻意模糊旁人對自己的印象。

    人活於世,真正害怕的,其實是不確定,是未知。

    不知道太子的性子,不知道太子的行事,自然會生畏,畏而後敬。

    這是典型的帝王行事,換句話來說,太子的言行舉止,都是按照帝王的標準來的。

    父皇登基的時候,就立下了太子,太子按照帝王標準來行事,這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她和母妃這些算是太子身邊的人,竟然也不知道他的爲人。

    她相信,就算問陶賢妃、周淑妃等人,同樣會是這個答案。

    一葉蔽目不難,難的是一葉蔽了所有人的目,這何等可怕!

    就連她,活了兩輩子的她,前世執掌了長定十率的她,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直到竇士遠獻出半株登無憂之前,她都還沒有真正對太子起疑心。

    能讓所有人都忽略了他,對他沒有任何猜疑戒心,太子本事……深不可測!

    「小九,你在想什麼呢?臉色這麼難看。」姜貴妃觸了觸她的額頭,頗爲擔心。

    鄭吉調整心緒,徐徐舒出一口氣,道:「母妃,我只是在想,太子太厲害了。」

    姜貴妃抿脣一笑,略帶着一絲慵懶:「一朝太子,當然厲害。不然,能坐穩這個位置嗎?本宮倒是覺得,再厲害,他現在也是太子。」

    鄭吉聞言怔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母妃說的是,他現在只是太子而已。」

    太子本事再深不可測,在其之上還有一個父皇。

    她連父皇都不怕,那就更不用怕可以被父皇壓着的太子了。

    這般想着,她的眉眼越發舒展,湊近姜貴妃笑道:「多謝母妃提醒。」

    「母妃可沒提醒你什麼,畢竟呀,女大不由娘,母妃可什麼都不知道呢。」姜貴妃戳了戳她額頭,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對於小九的許多事,她都知道,但是不多。

    譬如眼下,她知道程邕之死是因爲有人要對付小九,但詳情是怎麼回事,她真是不瞭解。

    聽到小九這麼說太子,姜貴妃便知道這背後的人不是傳言的三皇子,而是太子了。

    她去看小九的事情,總覺得蒙着一層紗似的,看不清楚。

    既看不清楚,又怎麼使得上力呢?

    她摟着鄭吉,嘆息道:「小九,母妃知道你不告訴我,是不想讓我擔心,但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母妃怎麼能不擔心呢?」

    鄭吉乖巧地靠在她懷中,甕聲道:「母妃,不是不想告訴您,而是……不知道怎麼說。」

    有關以後的事情不能說是一回事,能說的那些,又太匪夷所思。

    「如實說,難道在母妃面前你還需要費心神去遮掩嗎?」姜貴妃道。

    鄭吉蹭了蹭她的胸口,回道:「好吧,母妃,以後我都告訴你。眼前這一件事,是這樣的……」

    她把竇士遠獻登無憂、牽扯出逸王府偷換內庫、試探出背後是太子等等都一一說了出來。

    她沒有講故事的天賦,說得乾巴巴的,縱然如此,也讓姜貴妃的心神起起伏伏,中間還脫口驚呼了幾次。

    到了最後,她心疼地把鄭吉

    摟得更緊,連話都說不出來。

    鄭吉已經比姜貴妃高了,被姜貴妃這樣摟在懷裏,其實並不舒服,但是她只想膩歪在自己母妃懷裏。

    她心中滿溢着快樂,這是母妃毫無保留的愛所滋養出來的快樂。

    「母妃,您可千萬不要說我受苦了,幫不了我什麼什麼的,我可一點兒苦都沒受。」鄭吉半眯着眼,舒意道。

    母妃給了她最好的最合適的,她現在能有自己的長定公主府、能執掌四千長定率,還能面對深不可測的太子而不怯懼,底氣就在於母妃。

    她知道,無論她遭遇了什麼、到了何種境地,母妃都會爲她竭盡所能。

    而她這一生所求的,便是母妃能平平安安。

    爲此,佛擋殺佛,神擋弒神。

    幸好,這個世上沒有什麼神佛,即便是執掌天下的父皇,都是肉體凡胎,並沒有什麼不可戰勝的。

    姜貴妃失笑,沒好氣道:「想什麼呢?本宮會說這樣的話?本宮只是在想,三皇子一直在說太子壞話,到底有什麼目的?」

    鄭吉離開姜貴妃懷中,坐正了身子,道:「母妃,三皇兄主要透露了兩件事。第一件事,便是給我留了一個線索。母妃,您還記得外祖母中毒的事情嗎?與外祖母身邊的顧媽媽有關。」

    這事,姜貴妃當然記得,哪怕顧媽媽已經死了,她也難消心頭之恨。

    她立刻反應過來了:「線索在顧媽媽的外孫那裏?」

    「是的,三皇兄應該是交代了顧媽媽外孫什麼,稍後我讓秦胄去查。」

    當時顧媽媽招供下毒是受逸王府的人所指使,她總覺得不妥,並沒有對顧媽媽的外孫做什麼,而是讓姜家密切監視着。

    鄭循一說起幾十年沒有聯繫、私怨什麼的,她立刻就想到了顧媽媽及其外孫。

    隨後她故意提及了母女父子親情,鄭循的迴應證實了她的猜測。

    但是,現在她還不知道鄭循留下的是什麼線索,如無意外,應該與太子有關。

    這樣的事,姜貴妃不會插手,擔心弄巧成拙,只道:「如需母妃幫忙,直接說就是了。」

    「當然,我肯定要借母妃的人手去用的。」鄭吉笑嘻嘻的,故意沒個正形,逗得姜貴妃一陣發笑。

    綵衣娛親,也不容易啊。

    姜貴妃笑完之後,繼續問道:「那另外一件事呢?是什麼呢?」

    另外一件事……就是有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再次替換了內庫中的登無憂,並且借奉宸衛之手,將她和竇家從此事中摘了出來。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有人連夜爲她做了那麼多事。

    一個名字在她口中纏繞了三匝,她不捨得說出來,似乎連口中都有一絲纏綿甜蜜的味道。

    她很想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