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前世宋家在各種勢力中游刃有餘,最後宋瓚還成爲了父皇跟前最得勢的權臣。
以現在的宋家來說,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她知道,宋家背後還有人。
這個人是誰,已經露出一絲端倪了。
前世林珺拿出了半株登無憂,這半株登無憂,最後指向了太子。
林珺背後的人,應當就是太子。
只是,這一點,宋家的人知道嗎?
安樂伯宋啓延並非表面那麼儒雅與世無爭,然而魏餘慶暗中觀察了那麼久,竟還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還有宋瓚……
蠢得與前一世後來心思深沉玩弄朝野的安樂侯宋瓚判若兩人。
如果說太子是宋家的東風,那麼當初宋家處心積慮與她訂婚,乃是太子授意?
安樂侯府已被降爵,以後宋瓚承繼了宋家,就不會有安樂伯府了,對她來說,這樣的宋家更不足爲慮。
然而,陶家卻查探出宋家與從曹寧有所往來……
乍聽到這個消息,鄭吉心中不由得沉了沉。
這段時日以來,曹寧在癸場的訓練一直十分刻苦,與其他人的配合也很好,即使是鄭吉自己,也越來越適應這個人。
在軍中有威望的年輕士兵,有衝勁敢往前,這樣的人,若是在贏了武閣的選拔比試之後再回到軍中,定然會越來越好。
假以時日,這樣的人成長起來,就是她將來所倚重的軍中大將。
若曹寧真的是前世那個戰死的曹寧,她是真的這麼打算的,如今添了宋家這個變數,讓她不得不防了。
如果宋家真的要曹寧做什麼的話,那麼最近的一次機會,便是武閣的選拔比試了。
曹寧會在其中做些什麼嗎?
此刻的她,難以判定。
這種猶豫,她並沒有瞞着杜鳳句,末了還問道:“鳳句,你說……該怎麼辦呢?”
杜鳳句聽罷,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您覺得曹寧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曹寧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聰明,很大膽,悟性又高,出身微小卻不自認微弱,很不簡單。”鄭吉這樣回道。
她當然讓人去關內衛仔細查探過曹寧的,她對其瞭解,並不僅僅只是從武閣中得知。
越是瞭解得多,便越覺得此人不簡單。
一個普通的士兵,能從關內衛來到武閣,還成爲了她隊伍中的一員——她知道自己的隊伍意味着什麼。
哪怕旁人並不知道她真正的武功,但是光是她“長定公主”這個頭銜,就足夠吸引人的了。
武閣有那麼多普通士兵,不管是比曹寧在軍中地位高的,還是出身比曹寧更差的,但都只有曹寧一個人敢冒了險,第一個來挑戰她。
或許他深思熟慮過,或許他有着見不得人的謀算,但是這一份膽色和果決,就足以讓她高看三分。
特別是在進入她的隊伍之後,曹寧的表現更是不凡。
他或許知道自己不如陶靜宜身份特別,也不如沈沉那樣有天工閣作爲後盾,更是比不上出自詔獄得皇上點頭的褚飛鳶,但是他並沒有妄自菲薄。
如今她的隊伍,當然還沒有到那種可以把後背交代隊伍中其餘人的程度,但是也培養出了旁人所不能有的信任和默契。
這種信任和默契隨着訓練的日子越來越長,必定也會越來越多。
鄭吉一開始用他,有探究之意,也有前世曹寧的移情,但現在,卻真的是因爲其本人。
所以得知他和宋家有聯繫時,心情纔會如此起伏不定。
杜鳳句想到了癸場中訓練的曹寧,脣角微揚,道:“殿下,如此您心中不是有判斷了嗎?對於他的爲人,您不曾猶豫,只是宋家的關係,既然有疑,何不問個清楚?”
鄭吉愣了一下:“鳳句,你的意思是……直接問他?”
杜鳳句點點頭,道:“是的,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依我所見,即便他與宋家有聯繫,他的本性……也和宋家並不一樣。”
他已經訓練了這個隊伍一段時日了,對於每個人,他都無比認真地觀察和了解,才能制定出最適合他們的招式和方法。
曹寧看起來憨厚,行事也很大膽,甚至有些魯莽,但是恰恰相反的是,他每一個招式都極爲細緻謹慎,他不求險勝大勝,只求在當時的情況下,對自己最爲有利的結果。
他的爲人和招式,看似十分矛盾,其實是一種互補。
這樣的人,一旦決定勇猛向前的時候,就會衝得比任何人都快,但停下來的時候,準備又會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這樣的人,在杜鳳句看來就是將才。
他也能看得出,殿下對曹寧的愛惜之意——若真的不打算用此人的話,曹寧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進入殿下的隊伍。
殿下不會爲了試探一個人,花費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
鄭吉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鳳句所說的,當然很有道理,但是也頗爲冒險。
這天癸場訓練結束之後,鄭吉單獨留下了曹寧,這樣吩咐道:“稍後你隨本殿回長定公主府一趟,本殿有話要問你。”
曹寧擡頭看了她一眼,憨厚的臉容明顯帶着不解,但還是回道:“是,殿下。”
沈沉和褚飛鳶仍舊在討論着招式,似乎並不在意曹寧單獨被長定殿下留下。
只有陶靜宜回頭看了一眼,知道自家姑姑是將消息透露出去了。
長定殿下會怎麼做呢?她其實也很好奇。
曹寧不是第一次來長定公主府了,但是這一次,心跳得特別厲害。
因爲,殿下令他單獨前來,這還是第一次。
殿下想對他說什麼呢?
曹寧心中閃過了無數猜測,但面上還是那副憨厚的樣子,偶爾還露出了異常潔白的牙齒。
“本殿聽聞,你去從軍,是與宋家有關。所以,你和宋家是什麼關係?”鄭吉盯着他,直接問道。
曹寧聽到這話,呼吸一下子就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