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圖春史 >第474章最後線索
    鄭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覆,便再也不兜圈子了。

    他這樣說道:“長定,你說得對。我手中的確是有一個關鍵的線索,現在就可以給你。”

    伴隨着這句話的,是他用力向鄭吉扔出了一個物件。

    以他這麼孱弱的身體,要做到這個動作,也殊爲不易。

    那物品扔過來的那一刻,鄭吉並沒有躲避,反而伸出手,將那物件抓住了。

    小小的一個物件,觸感既絲滑又一種粗糲感。

    這是一箇舊香囊,應當是他從京兆帶過來的舊物。

    與其說這是一個香囊,不如說這是一個錦囊。

    果然,鄭循繼續道:“長定……我想說的線索,都在這個香囊裏面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鄭循沒有說香囊裏面的是什麼,他不能說,自然有不能說的理由。

    眼下情勢緊急,鄭吉便離開打開了香囊。

    如她所料的那樣,裏面有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着幾個人名。

    “當初周家在軍中安插人的時候,這幾個人是關鍵。”

    他在幽禁鄞州才意識到背後的大騙局,但爲時已晚。

    他已經沒有什麼人手,也沒有時間去做這些事情了。

    倘若他拿這些證據去做事,以他現在的狀況,非但沒能對自己有什麼助益,反而會打草驚蛇。

    說不定,連這最後一點尾巴都會被打掃乾淨。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手中這個最重要的線索交給合適的人。

    交給誰呢?

    他日夜苦思,反覆推敲,對這個答案越來越清晰。

    其實,他能做的選擇少之又少。

    值得信任……這首先就要排除了。

    他手中的證據,不一定要交給他信任的人,只要這個人能將他手中的證據真正發揮作用就可以了。

    他首先就想到了長定,最後也只有長定。

    原本他還爲難着怎麼把線索從山南道鄞州送到京兆長定公主府,卻沒有想到,長定會親自來到山南道!

    當他千辛萬苦逃到礪雲寨,在夢溪邊上看到長定的時候,那種喜悅幾乎要將他淹沒了。

    他被騙了一輩子,臨到身死之前終於看見一點曙光了。

    這個證據現在到了長定手中,長定一定可以好好利用!

    山南衛軍中的勢力、礪雲寨這裏的兵器庫……絕不會落入那些人手中!

    鄭循長長嘆了一口氣,揚着嘴脣道:“長定,這些就拜託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將線索交出去了,他眼中有一種奇異的神采,映着枯槁的面容,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這種詭異感,鄭吉見得太多了。

    人之將死,心願將成,便是這樣的。

    她知道,鄭循快不行了。

    在他交出香囊的時候,也交出了最大的執念,也交出了最大的期許。

    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香囊,一時卻說不出令其死而無憾的話語。

    皆因,這上面的人名,她一個都不認識!

    她兩世都不認識的人,要麼就是寂寂無聞淹沒於朝野內外的人,要麼就是……隱藏得極深的人。

    如今她已經來到了礪山這裏,已經發現了礪雲寨的祕密,已箭在弦上了,還有足夠的時間來破局嗎?

    鄭循沒有足夠的時間,她同樣沒有足夠的時間!

    她並不喜歡鄭循,這個她名義上的三皇兄,在前世不曾與她半點善意,反而處處給她障礙。

    今生也是如此,他既然要對付她,那麼她要做的,便是毫不留情地將他拉下來。

    對這個皇兄,她同樣沒有半點善意,更沒有什麼兄妹情誼。

    皇位爭奪一事從來都是如此,鄭循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被她打敗的對手而已。

    然而,鄭循離開京兆的時候,給了她一份名單和一個線索。

    現在,又在礪山這裏給了她另外一條線索。

    鄭循固然有他的目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線索令她醍醐灌頂,能夠知道針對自己的危機。

    到底,還是承了他的情誼。

    她握緊了手中的香囊,正要說什麼,卻見到鄭循身子搖晃了幾下,然後直直倒了下來。

    此時,離他最近的便是她了,她不及多想,下意識衝了上去:“三皇兄,你……”

    她攙扶着鄭循的雙臂,低頭查看他的臉色,想要說的話語,全都嚥了下去。

    他的臉色已變成紙金了,脣色已經泛白,嘴角正不斷滲着鮮血。

    這鮮血紅中帶黑,顯然是中毒所致——他先前說的沒有錯。

    他已毒入膏肓,再也抑制不住,現在猛然爆發了出來。

    他費力睜開眼睛,勉力朝身後招了招:“十一,過來……”

    隨即,一個死士走過來,啞着嗓音道:“殿下,屬下在。”

    鄭循看向鄭吉,異常艱難地眨了眨眼。

    “長定殿下,我們殿下是硬撐着一口氣來到這裏。大夫說……回天乏術了。請您把他交給屬下吧。”

    鄭吉擡頭看了一眼這個死士,他面容尋常,衣如普通百姓,是屬於見過就會忘的人。

    按照大德朝的慣例,每個皇子身邊都有死士,或是從軍中挑選而出,或是從母族中遴選而來。

    本事如何這是見仁見智,但是忠心確實毋庸置疑。

    鄭循落到如此處境,身邊還有幾個可用盡忠的死士。

    如此看來,他這些年也不算一事無成。

    鄭吉點了點頭,慢慢鬆開了手,示意這個死士接過鄭循。

    鄭循慢慢合上眼,氣息十分微弱,嘴角的鮮血越流越多。

    鮮血滴下來,那一點點的紅色落在雪地裏,異常醒目又格外不祥。

    死士接過鄭循之後,忍不住用手背擦拭鄭循嘴角的鮮血,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鄭循猛然咳嗽了幾下,一大口鮮血噴射而出。

    鮮血幾乎濺滿了死士的手背,連他臉上都飛濺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鄭循一下子噴出來的鮮血太多了,夢溪邊上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血腥味之外,似乎還有一絲難以形容的臭味。

    “殿下,殿下……”死士焦急地喚道,動作小心翼翼,不敢過於用力。

    鄭吉靜靜看着這一幕,眼中幽沉難明。

    在死士接過鄭循的那一瞬間,她卻忽然動了,猛然一掌拍向這個死士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