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圖春史 >第500章她不懼血腥
    聽到衛蒲山的稟報後,鄭吉卻搖了搖頭,道:“這非最後線索,繼續追查。”

    如果那幾個人背後是這樣的關係,那和山南衛許多將領沒有太大差別。

    三皇兄臨終前透露出來這些人名,是山南衛兵將之局的破綻。

    這破綻必定藏得極深,幾乎難以被發現。

    不然,潛伏在他身邊的細作“十一”也不會始終按捺不動。

    她知道鳳句身邊有一批精於刺探的人,衛蒲山當是山南道這裏的翹楚。

    現在這個結果,非他們查探不力,恰恰證明了事情不簡單。

    同時,也說明了這個破綻的重要。

    “是,殿下。”衛蒲山應道,對此完全沒有異議。

    鄭吉這段時日在山南道的剿匪、比試,不僅令山南衛兵將感到深深折服,也讓聽從杜鳳句之令來到其身邊的衛蒲山等恆樓中人心悅誠服。

    既然殿下這麼說,那麼他們就會竭力追查出最後的線索。

    對於突然冒出來的衛蒲山等人,秦胄和石定方他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羣人沉默寡言又本事了得,就好像憑空出現在殿下身邊的一樣。

    不曾聽聞,殿下在山南道這裏有如此厲害的勢力啊!

    難道是姜家所安排的人?

    但是殿下從頭到尾都沒有介紹過這羣人,秦胄他們也不敢過問。

    罷了罷了,殿下身上有太多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也是不能推測的。

    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不少了。

    衛蒲山離開之後,鄭吉就吩咐李行恩:“走,本殿去見一見那個人。”

    那個人,指的是鄭循身邊的死士“十一”。

    此前因爲剿匪和安撫山南衛將領,鄭吉一行都沒有停歇過。

    褚飛鳶自然也沒能騰出手來審訊這個死士。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褚飛鳶所需要的刑訊工具還沒有準備妥當。

    如今,他們重新回到了礪州,工具也早已備齊,褚飛鳶便開始審訊了。

    爲了避開武閣士兵的窺視,這間審訊的臨時刑房,就設在鄭吉所住的院子裏面。

    一踏入那間臨時刑房,李行恩便臉色大震,他立刻用錦帕捂住鼻子,幾欲作嘔。

    他在宮中幾十年,自詡見過無數陰險招數,死在他手中的人也不少,但是……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而殘忍的場景。

    那個死士……嚴格來說算不上一個人了。

    他身上沒有一處是完好的,手臂、大腿、臉上都明顯被削掉了幾大片,渾身都是血淋淋的。

    而且,這顯然不是一次審訊的結果,因爲他已經看到這人周圍散着一些肉片,新新舊舊,有的已經生蛆發臭。

    濃重的血腥味和腐爛味交織在一起,實在惡臭難聞。

    他手腳都無力,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殿下,這……”

    鄭吉見狀,對李行恩說道:“你在外面等本殿吧,本殿很快就出來。”

    她忘記了,現在李行恩是長定公主府的長史,之前是明光宮的內侍首領,又向來深得母妃看重,其實還沒有真正經歷過什麼血腥殘忍。

    他還沒有在死人堆裏躲了一個多月,還沒有用腐爛屍身來掩飾行跡,自然受不了這些。

    哪像後來他陪着她去詔獄見宋瓚的時候,還能笑眯眯地掏出錦帕爲她擦拭去手指上的血跡?

    “殿下,老奴……”李行恩拿開錦帕,強忍着,想留下來陪着鄭吉,但話還沒有說完,惡臭的味道便竄進他鼻子,令他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出去吧,不必擔心,本殿很快就出來。”鄭吉揮了揮手,讓一個士兵將李行恩攙扶出去。

    褚飛鳶在一旁見狀,下意識將手放在身後擦了擦。

    他剛纔還握着片人的利刃,手上沾染着鮮血。

    他不意殿下會突然到訪,絲毫沒有準備,現場更來不及收拾,讓她見到了這樣血腥的一幕。

    “殿下,不若您在外面稍等片刻,在下先收拾一……”他這樣說道。

    “不必了,你繼續。”鄭吉打斷他的話,“怎麼樣?他招了嗎?”

    “殿下……”褚飛鳶明顯還想堅持剛纔的建議,但在鄭吉眼神掃過來時,頓時說不出話來。

    “本殿不怕這些。”鄭吉淡淡道,目光掠過他背手在後的動作。

    她知褚飛鳶的意思,但她認爲大可不必。

    褚飛鳶對她是有什麼誤解嗎?

    明明,他已經跟着她剿了那麼多次賊匪,也跟着她比試了那麼多場,還會認爲她看不得血腥場景?

    褚飛鳶搖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殿下表述,雖然,殿下殺匪極多,雖然,殿下不懼流血,但是……

    殿下率兵所做之事,即使充滿殺戮和血腥,但那終歸是在陽光下的,代表着勇猛與無懼,此乃大道。

    而他的刑訊,陰險殘忍,是最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此乃末流。

    這兩者怎麼一樣呢?

    他不想,污了殿下雙眼。

    鄭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徑直走到了那名死士跟前。

    她隱約能明白褚飛鳶的心緒,卻不打算解釋什麼。

    遲早褚飛鳶都會明白,大道與末流,其實沒有必要作對比。

    暗生明,寒催暑,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僞,如何能辨得清?

    但是……

    只要一個人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無論見到什麼、遇到什麼,都不會污其耳目、折其心志。

    褚飛鳶,多慮了。

    褚飛鳶跟在鄭吉身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殿下神色如常,眼神冷靜,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不論是邊上的血肉,還是腐臭的味道,對她好像完全沒有影響。

    是了,眼前的人,是長定殿下。

    和他印象中的人,是不一樣的。

    他腦中閃過了一張和眼前的人無比相似,卻更加豔麗、更加嬌柔的臉容。

    不,其實是一樣的。

    她們都無比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也無比堅定於自己的選擇。

    突然間,褚飛鳶低低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在這滿是血腥、滿是刑具的地方突然響起,實在讓人覺得陰惻惻。

    鄭吉不明所以地回頭,不由得一愣。

    他似是想通了什麼,眸光驟然發亮,頗有一種塵盡光生、照破山河的通達之感。

    不待她發問,褚飛鳶便拱着手,回答了她剛纔的問題:“回殿下,此人已經招了。”

    「第二更!不知不覺,500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