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的外衣下，他們總是展現着自己的另類。
或者腦補出一個強大的形象，並樂此不疲的模仿着。
就像是李梓...
她從小所看的電視劇裏，那種文文弱弱的綠茶姐姐就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人，所以她就開始不斷學習，不斷向這個方向靠攏。
袁中的殺馬特...
王有財的算計，狡詐...
包括沈楓的兇狠，其實都不過是從小到大，給自己腦補出的形象，最終形成標籤。
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每個人心中，對那種最厲害的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並且會下意識的模仿。
但直到今天...
在這鎮妖關上，見過了一場不算戰爭的戰爭。
千隻金豹，不顧性命的衝上鎮妖關，並且在登關那一刻，自爆。
漫天血雨。
這種場面，比任何語言都要來的震撼。
包括楚渝...
這個不過大他們幾屆的學姐，卻已經孤身一人，坐鎮鎮妖關，囚禁於那陣法之中，一切...
只爲了給他們...
多出十年的風景。
“謝謝...”
“我們...會來接您...回家！”
幾人整齊的鞠了一躬，神情肅穆，轉身離去。
或許...
這纔是他們這次之行中，最大的洗禮。
時光一直站在角落裏，手中還拎着一條還在淋血的金豹前腿，與楚渝隔空對視。
楚渝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她。
而時光的目光則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相比於他們的外衣，或者可以說，時光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不需要再靠外表來強大自己。
彰顯自己的不同。
甚至...
要更內斂，更低調。
恍然間，時光那漠然的臉上，衝着楚渝努力的擠出一抹微笑。
這笑容很僵硬。
但...
卻是時光出罪城後，第一次笑。
而且是爲了一個陌生人笑。
楚渝怔了一下，同樣微笑。
相比於時光，她笑的要更加自然，溫和，彷彿永遠恬靜的性子，以及在這鎮妖關上...長久的守望。
“學妹要加油哦！”
楚渝隔空揮了揮手，最終在半空握緊拳頭，加油打氣。
樣子看起來很可愛。
時光看着這一幕，有些沉默，臉上笑容緩緩消退，同樣擡起手臂，似乎想要和楚渝一樣，揮一揮，但最終還是默默放了回去。
只是衝着楚渝輕輕點了點頭。
最終轉身，下了這鎮妖關。
與140屆的學員們比起來，這次旅行少了許多熱血，沒有鍾玉書那種令人慷慨激昂的大場面。
也沒有那種骨子裏就燃起來的熱血。
但卻更加真實一些。
也更能讓他們清楚，何爲鎮妖關，人族第五代，又該做些什麼。
很生動的一課。
時間流轉...
夜空下，衆人站在鎮妖關下，回想着那條路上，牆壁上每一道不甘的文字，那種幾乎要迸發出的情緒，沉默的坐在地上，擡起頭，仰望星空。
“或許，我現在知道，墨學院的意義了。”
“其實我之前一直挺不理解的。”
“在我看來，墨學院的存在，並不合理。”
王有財靠在車頭前，聲音有些沙啞：“以一個商人的角度來說，墨學院是一個很沒性價比的存在。”
“每年聚集人族最優秀的天才，又將這些天才葬送了大半。”
“明明他們可以用更溫和的方式，去一點一點培養，或許現在人族的高端戰力，要更多。”
“爲此，我甚至問過我的父親。”
“但我父親卻什麼都沒說。”
“直到今天...”
王有財突然自嘲的笑着搖了搖頭：“六覺，七覺，哪怕八覺再多，面對妖域，也無法起到決定性的因素。”
“在這鎮妖關上，哪怕六覺，也隨時都有死去的風險。”
“楚老...”
“或許，人族沒有時間給年輕一輩發育。”
“或許，只有這種近乎殘酷的養蠱式教育，才能培養出真正能夠扛起人族前行。”
“或許...”
“墨學院，代表的是一個希望。”
“一個人族的希望。”
“一點黑暗中的光芒。”
王有財眼神朦朧，彷彿囈語般，回想着自己最初問父親時，父親那含笑不語，卻又複雜的神情。
他忽然理解了。
爲何他的父親，執意讓他考入墨學院。
就連袁中，齊天這兩個傢伙的爺爺，明明已經做了靈念學院的校長，卻沒有阻止自己的孫子來加入墨學院的原因。
“墨學院，成則生，敗則死。”
“或許...”
“只有這世界上，最無法令人理解的瘋子，才能真正的...從這裏...”
“一飛沖天吧。”
“或許，這個瘋子，也能是我。”
這一刻的王有財眼中那種市儈，狡詐的情緒，正在逐漸收斂。
換上的，是一抹瘋狂。
他的聲音同樣在人羣之中迴響。
齊天，袁中，沈楓，李梓，眼中幾乎同時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沒有開口，但呼吸聲卻變的沉重了些許。
蘇墨站在陰影中的階梯上，看着這一幕，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容。
眼中更是泛起一抹回憶，留戀，以及...哀傷。
曾幾何時，自己還是少年，剛剛加入墨學院時，從鎮妖關上走下，坐在幾乎同樣的位置，說着同樣的話，抱着同樣的理想。
這一切...
只可惜，物是人非。
鎮妖關還在，墨學院依舊，只是曾經的那些人，身影卻一點一點黯淡，模糊，最終化作泡影。
只剩他一人，彷彿薪火傳承般，帶着一批新的少年，再次登臨鎮妖關。
再次...
揚帆，起航。
月光下，蘇墨一襲儒衫，在腰間摸索着，拿出一把摺扇，展開，輕輕揮手，上面的文字逐漸暗淡，扇面也重新恢復了白色。
而他手指則是在扇面上不斷勾勒着。
最終...
寫下了一行文字。
‘花開羣山’
‘不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