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從最初的憤怒，震驚，到後來的麻木，心如死灰。
甚至當他們再看見人頭落地這種平日裏看起來分外血腥，恐怖的畫面時，都會覺得習以爲常，不起波瀾。
禹墨總會在他們覺得這是最後一批的時候，再拎出幾十人，當着他們的面，砍掉。
劊子手換了一批又一批。
太陽也已經落山，從正午殺到黑夜。
有時候，他們也在想，不再去看這個畜生的表演了。
但只要有網絡的地方，這場直播，就隨處可見...
已經不是他們自己能夠做主的了。
就算是打開一個網頁，點開一個視頻，都會自動跳轉到這個直播間裏。
哪怕是他們斷網，耳邊也依然有其他人看直播的聲音。
就彷彿是一個病態的瘋子，在強迫所有人，去欣賞他的藝術。
血腥的藝術。
萬民書投票不斷開啓，又不斷關閉。
甚至距離最成功的一次只剩下百分之一的基數，也就是說，當時投贊成票的人再多出百分之一來，都會有九覺出山。
一些極端，脾氣爆的人還在不斷罵着。
稍微理性一些人，還在分析着利弊。
更理性的，則是已經在這些囚徒死前的話語中，開始分析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這裏面，似乎真的...
有誤會？
但是在所有民衆們憤怒的情緒下，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還是那句話，拿不出證據。
就算拿出證據，禹墨宣佈的罪行屬實，這裏面的大部分人，還是罪不至死的。
關押個十年，流放罪城，也可以解決。
當然，只是這一切需要走審判的程序。
如此多數量的人，如果要一個一個去審判，再請律師...
可能要耽誤數年的時間。
遠不如現在的快刀斬亂麻來的利索。
在鏡頭照不到的角落裏，時光此時已經工兵鏟拎在手裏，眼神明亮，嘴裏還在不斷的低語着什麼，目光更是不斷在這些屍體上掃過。
“該清理一批了...”
“再不清理的話，會影響他們後續的工作。”
“在哪挖坑呢...”
時光完全理解不了這些民衆的憤怒，也無法理解這些光組成員此時內心的堅持，偉大...
就像是在罪城中時一樣。
你殺我，我殺你...
很正常。
如果你看我不順眼，幹掉我就可以了。
畢竟，她終究還沒有經歷過如同餘生這樣的洗禮。
她心中唯一掛唸的，就是坑...
一名光組的成員自遠處走來，站在時光面前：“組長說，可以挖坑了，就在這廣場挖。”
“廣場？”
時光怔了一下，看着廣場上的地磚，微微蹙眉。
顯然，不好下手。
“嗯。”
“組長說，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他可以調...”
那組員還在補充說明。
“不用！”
“我可以！”
但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就被時光一口回絕。
下一刻，時光攥緊手中的工兵鏟，深吸一口氣，向這廣場的後方區域走去。
隱約間，餘生甚至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能量涌動。
餘生遠遠的看了禹墨一眼，恰巧和禹墨對視。
“你是...”
“想讓他們一直記住你，仇恨你麼...”
但遠處的禹墨卻彷彿讀懂了餘生的話，輕笑着張嘴：“我只是想讓他們，看着自己的祖宗...”
兩個人都沒有發出聲音，卻都聽懂了彼此的話。
眼神交錯。
餘生再次恢復沉默，靠在車旁。
而禹墨則是看着新到的一批囚犯，開口控訴着他們的罪行。
……
“你這徒弟...”
“夠果斷，夠狠。”
“如果未來有機會，或許要想辦法暗殺他。”
老白猿的聲音有些滄桑，沙啞，眼神更是深邃，看着手機屏幕中，禹墨的面容，微微蹙眉，淡淡說道。
此時的季鴻有些落寞。
就這麼靠在樹上，不再去看手機，而是擡起頭望向天空中那輪明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下方，不時傳來幾聲妖獸的低吼，來打破這黑夜的寧靜。
“心情不好？”
“用你們人族的話來說...”
“抱歉，最近背的古籍有點多，我需要想想...”
老白猿優雅的表現了自己的歉意，隨後陷入思索之中。
“你這不是成熟...”
“是精神不正常...”
“其實無論你展現出什麼樣的人設，對最終的結果都不會有影響。”
“你有底牌，就跑。”
“沒有底牌，就死。”
“現在這些，沒意義的...”
季鴻扭過頭，看了一眼還在不斷玩梗的老白猿，淡淡說道。
老白猿身體一僵，但臉上很快就恢復了笑容。
“試試嘛，又不損失什麼。”
“哪怕多了百分之一的生還率，也是賺的。”
“況且，坦誠的來講，我還是挺享受和你做盟友的。”
“至少舒心。”
“你說如果人族，妖域沒有這種必然性的矛盾，大家和睦相處，我應該會和你成爲朋友吧。”
“有些時候我也在想，孤獨了這麼久...”
“身邊有一個朋友的話...”
老白猿說着，語氣變的有些落寞起來，月光揮灑在它的臉上，說不出的孤寂。
但季鴻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還來...”
“你當了天穹澗之主，會放過人族麼？”
季鴻淡淡問道。
老白猿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會！”
“會放過我麼？”
季鴻再問。
這一次老白猿怔了一下，藉着月色看着季鴻的面容，許久沒有說話，變的沉默下來。
直至許久過後，才輕聲開口：“不會...”
“你覺得你剛剛的表演，我會給你打多少分？”
“或者說，你覺得我剛剛感動了麼？”
季鴻目光玩味的看着老白猿，輕笑着開口。
老白猿臉上那種複雜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你這個人，油鹽不進！”
“換成蠱雕的話，現在早就已經心軟了！”
“人族...”
“真難搞。”
說着，老白猿背過身去，繼續盯着手機中的直播，看的津津有味。
“嘖嘖，你看見那女娃娃了麼？”
“竟然在挖坑，好熟練的樣子。”
“埋掉太可惜了。”
“如果讓我吸收他們的氣血，傷勢應該都恢復了。”
它盯着遠處角落裏，時光的身影，充滿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