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東西輕點搬！沒有老兵看着麼？”
“搞快點！”
“大戰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到時候毛手毛腳的，丟的是命！”
“烽火臺檢查了沒有？”
“快點！”
孔弘方索性直接跳到了城牆上方，一聲聲的吼着。
這綿長的城關上，隨處可以聽見他的喊聲。
直至一切穩定，孔弘方纔從城牆上跳下來，坐在信號塔旁，拿起一本醫書，隨意的翻了翻。
“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天星草和水月絨性寒，兩者同時服用，把人都給幹廢了！”
“這次老子昏迷之後，該怎麼調理呢...”
“妖主級的神獸血爲引，輔以烈焰果，七星花，妖神伴生草...”
孔弘方拿着一張空白的紙張，不斷的在上面寫着文字，不時還勾掉一些。
最終，看着整理出的完整清單，孔弘方嘴角微微抽搐：“這次的復甦條件，也太誇張了吧...”
“這些書，還用的上麼...”
看着那密密麻麻記錄如何與女婿相處的書籍，孔弘方深吸一口氣，看着遠處一名士兵喊道：“你，過來！”
“替我出個差！”
“到最近的城市裏，找書店，幫我買一批書！”
“嗯，就是那種如何與孫子，孫女相處的！”
“對，越多越好，詳細點！”
“還愣着幹啥，快去！”
眼看那士兵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孔弘方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這士兵的所有不解，伴隨着這一腳都全部明悟了。
不等孔弘方再說話，轉身就跑，一溜煙的消失在這城關之上。
“鍾老害人不淺啊！”
看着這些愣頭愣腦的士兵，孔弘方懊惱的捂住了頭。
不遠處，一名六覺的副將看見這一幕走來，站在孔弘方的身後。
這六覺看起來已經六十餘歲，臉上滿是風霜。
他眼神複雜的看着孔弘方，一言不發。
“黃叔？”
“您坐。”
看着這副將，孔弘方楞了一下，急忙起身，讓出坐位。
“你坐吧。”
“這穹頂關，你是守將。”
黃叔搖了搖頭，看着孔弘方，眼神複雜：“這次，會睡多久？”
“不知道，管他呢！”
“一眨眼的事兒。”
孔弘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咧開嘴笑了笑。
看着孔弘方的樣子，黃叔眼底閃過一抹心疼，但卻又很好的掩飾起來，只是滄桑的臉上，皮膚輕輕抖動了一下。
“這次結束，廢掉覺醒物吧。”
“我相信墨閣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也會讓你再次清醒過來，並尊重你的決定的。”
“你付出的...夠多了。”
他輕嘆一口氣，緩緩開口。
“黃叔，什麼叫付出。”
“只是因爲，我是八覺麼？”
“所以我的付出就叫付出，其他人，就只能算是努力麼？”
“燕小三，王二牛，李鐵...”
“這些兵，都是我帶出來的。”
“他們或許只是四覺，甚至還有三覺，但是他們...付出的，是命啊。”
“難道他們就不值得麼。”
“無論如何，至少我還活着，我能站在這，和您聊天。”
“如果天下所有人，都覺得...我孔弘方真辛苦，真偉大，真是令人感動，那您覺得，對於千千萬萬個燕小三這樣的人，公平麼？”
“我希望，世人記住的，是預備役的付出，而不是我孔弘方。”
“因爲，我也是預備役的一員啊。”
“這城牆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爲自己心中的理想奮鬥着，我又怎麼去做那逃兵？”
“天下大同...如果因爲我是八覺，就要單獨強調...”
“哪怕最終人族勝利，這所謂的天下大同，也只是一個笑話。”
說這番話的時候，孔弘方的目光一直在眺望遠處。
這城牆上每一個忙碌的身影。
有些已是中年，有些臉上還寫滿了稚嫩。
他們會互相笑罵，會推推嚷嚷，甚至還會有些老油條躲在角落裏偷懶。
但他們的臉上，唯獨沒有畏懼，也沒有退縮。
彷彿...
他們在這裏，他們...就應該站在這裏。
“清醒時壽命加速流逝...”
“真的無法避免？”
黃叔有些不甘。
“能。”
“只要洗掉我的第八技，就可以。”
“但這樣的話，我孔弘方，又怎麼來守這穹頂關。”
“一切都是命。”
“或許，我孔弘方的宿命，就在這裏吧。”
他的手撫摸在這城牆上，眼神憂鬱，輕聲開口。
黃叔看着他的背影，許久沒有說話，最終只留下一聲輕嘆，轉身離去。
看着黃叔遠去的身影，孔弘方嘴角泛起一抹有些悲哀的笑容。
“您爲這穹頂關，守了一生。”
“三個兒子，全部戰死...”
“世人都在說我的辛酸，但像您這樣的人...”
“又該如何？”
“這世界，不應只看實力來評判功績啊...”
他的笑容中滿是苦澀，看着遠處的妖域，一動不動。
直至許久，他才深吸一口氣。
那些悲意一掃而空，眼神也重新恢復了銳利。
“我孔弘方...”
“每次復甦，不殺個夠本兒，又怎麼能行。”
“妖域...”
“我穹頂關...”
“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