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猿的眼皮微微跳動，深吸一口氣，默默向右側退了兩步，讓出這座巨石。
“這纔是一個謙卑晚輩應該有的樣子嘛。”
胖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拖着自己那肥胖的身軀，十分喫力的走了過來，當着老白猿的面坐在那巨石上，有些驚訝的喊道：“咦？”
“還是溫的！”
“夠貼心！”
老白猿禮貌的微微低垂下頭：“謙卑過獎了，這都是小妖應該做的。”
“呵...”
“老夫向來喜歡積德行善，就連喫飯，都只吃素。”
“但你知道，我爲何針對你麼？”
胖老人思索片刻，輕聲說道。
老白猿微微搖頭：“小妖不知。”
“首先，我剛剛聽見你在欺辱我家小輩，心情不好。”
“其次，這買賣有點大，但你明顯是來分一杯羹的，我心情自然更不好。”
“最後，拿妖神來壓我，我不喜歡...”
“我這人你可能不瞭解，自打出了罪城之後，逍遙慣了，哪怕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路人，對我說上哪怕一句稍微帶點情緒的話，我都會覺得十分刺耳。”
“嗯，人族一般管這個叫矯情。”
“但我恰巧喜歡矯情，你說，我遭了半輩子的罪，好不容易能享受享受了，這時候，再去考慮這，考慮那，被人嘲諷，給人當孫子，合適麼？”
胖老人像是在回憶着什麼，聊到罪城時，還輕嘆一聲。
老白猿神情肅穆，果斷搖頭：“不合適！”
“對吧。”
“那你說，我打你，有問題麼？”
胖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再次問道。
老白猿再次搖頭：“沒問題，合理，如果是我，我也會出手！”
胖老人臉上的笑容更盛：“妖域老白猿，名不虛傳！”
“不過你身後站着妖神，爲何還表現的如此謙卑，這並不合理啊...”
“況且我剛剛算是主動挑釁了妖神，但妖神卻未殺我。”
“這可太詭異了，老夫想想...”
胖老人自言自語，真的就當着老白猿面，陷入沉思。
老白猿輕聲開口：“不需要想的，蠻城，是我的棋盤，妖神大人不會爲我提供助力，剛剛能救我一命，已是意外...”
“殺你，等同於破壞平衡，妖神大人不會如此做的。”
胖老人訝然：“平衡...和八尾狐？”
“是的。”
“黑市的前輩，看起來之前始終都...太低調了。”
面對胖老人如此敏銳的嗅覺，極快的反應速度，就連老白猿都怔了一下，隨後才緩緩開口。
而對來自於妖域頂尖智者的誇讚，胖老人卻果斷選擇了無視：“我想想...你稍等！”
“該死的司空南，話都說不全，情報太少！”
“那個...那個...算了，餘生你別過來，內小子，對，就你，叫孫聞，對吧？”
“搶我們黑市不少活兒的那個，你過來！”
胖老人指了指孫聞的方向，隨後又看了眼老白猿。
老白猿十分懂事的點了點頭，自覺離開胖老人的身邊，而孫聞則是將蠻城最近所發生之事，以及自己關於老白猿的猜測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胖老人認真聽着，眉頭蹙起，許久後才失笑的搖了搖頭：“反應機敏，思維靈巧，但有些地方考慮的還不夠成熟。”
“你是不是覺得，老白猿之所以不殺你，是因爲你猜中了它的想法，逼得它只能主動退讓一步？”
孫聞下意識點了點頭。
“它是感覺到我的氣息了，我但凡晚來幾分鐘的時間，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不要高估人族在妖域的地位，如果妖域的所有妖獸，全部對人族充滿忌憚，那就不會是妖域攻，人族守。”
“說的現實一些，只要老白猿沒有當着我的面殺了你，事後哪怕我到了，會爲了你，和老白猿直接撕破臉皮，準備讓人族，妖域，再發動一場大戰麼？”
“老夫倒是敢，也覺得挺刺激，但我做不到，因爲我代表的是黑市，而非墨閣，真的打起來，也代表不了人族。”
“到時候和老白猿動怒，妖神下場，殺了我，最終，這件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這就是人族的悲哀。”
“有些時候，你要考慮的不僅是對方敢不敢，能不能...而要多分析一些對方所面臨的局面。”
“妖神在後，放過你這個人族，擺明了要與人族合作...”
“那種情況下，已經不是它想不想殺你的問題了，是你...一定要死。”
胖老人平靜的說道，語氣中頗有些教誨的意思。
孫聞的額頭上不知何時已經落下一滴冷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他輕輕咬了咬自己的嘴脣，許久過後才茫然的擡起頭：“所以，我始終只能靠着自己覺醒物的紅利，藉着我爺爺的威儀，在人族廝混...”
“他們如此相信我，而我卻險些帶他們走入深淵...”
“我始終無法做一名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