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處,是有淚痕的。
在妖域這麼多年,無論承受什麼,他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甚至坦然的面對自身妖化這一事實,但在得到了自己長輩的理解後,他卻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情緒,彷彿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無數個日日夜夜裏,在恍惚間,我總能看見一幅幅面容,一雙雙眼睛...”
“他們走的是那般坦蕩...”
“但我...”
“我...”
那一刻,季鴻的身體蜷縮着,宛如一個沒有依靠的孩子,身體微微顫抖。
而自己只能看着,甚至想要說一句安慰的話,都不知道如何來表達。
但他卻感覺,自己的心狠狠被揪了起來。
這些年來,自己內心中不知道咒罵了季鴻多少次,哪怕在來天穹澗的前一刻,對季鴻都是抱着狐疑的態度。
“錯的是我...”
“是我們...”
“這些年來,你辛苦了。”
那晚,同樣是一輪明月懸空。
他沙啞着嗓子,顫抖着說出這句話來。
一聲辛苦,道盡辛酸。
季鴻再也沒有忍住自己內心中的情感,背對着他許久,當再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恢復平靜,並且開始冷靜的安排起了自己的計劃。
而他的作用,就是利用自己蜃龍妖核的能力,代替季鴻,坐在這山巔上。
至於季鴻,則是悄然離去。
季鴻去做什麼,他沒有問,也沒有必要問。
他知道自己的智慧不太足,所以他只要按照季鴻說的去做,就足夠了。
“如果有一天,和世人說...”
“深淵並非深淵,裏面隱藏的,是暖陽,是世界上最柔和的光。”
“他們會相信,或者說...會接受麼?”
他擡起頭,看向夜空,微微出神。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或者有,但卻無法去想,哪怕只是稍微去猜測,都會令人如墜冰窟。
最終,他只能強行摒棄自己內心中那些胡思亂想,讓自己重新保持冷靜,進入修煉的狀態之中。
……
另一邊。
季鴻行走在偏僻的山路上,自身收斂全部氣息,沒有一絲一毫泄露。
最終,它穿梭峽谷,悄然間離開天穹澗,再出現時,已經在這桃花潭中。
看着早已經佈滿灰塵的茶桌,季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許久過後,季鴻才逐漸停止忙碌,背靠着那棵巨大的桃花樹,看着星空有些沉默,彷彿陷入到某種回憶之中。
但很快,他就從這種回憶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眼神恢復清明,起身,匆匆離去。
桃花潭重新恢復平靜,完全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甚至季鴻在這桃花潭,也只是在隨意走動一樣,完全令人摸不着頭腦,無跡可尋。
……
老白猿又簡單的修繕了一下王殿門口的花圃,最終滿意的坐在搖椅上,欣賞着夜空中的羣星,看起來是那般安逸,灑脫,嘴角甚至還帶着一抹恬靜的笑容。
但是...
不知何時,老白猿的眉頭微微蹙起,最終緩緩自搖椅上坐直了身體。
“衣服...”
“季鴻穿的...是那身舊衣服。”
“哪怕他始終維持無喜無悲的狀態,哪怕他厭惡我,但他本身,還是有着人族的羞恥心。”
“衣服,他一定會穿。”
“也沒有道理不穿我送給他那身新的。”
“這有違常識。”
老白猿喃喃自語,陷入沉思之中。
在它剛剛回來的時候,就始終覺得哪裏不對,但始終抓不住重心。
直至剛剛,靈光乍現。
“……”
“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他需要一個人...來頂替他的身份,用來遮蓋妖神的窺視。”
“所以,那身衣服,在另外一個‘季鴻’身上。”
“蜃龍...人族...”
一條條信息在老白猿的腦海中不斷閃過。
其中大部分都被它篩除,只留下一小部分符合邏輯的,停留在腦海之中,最終又有序的組成一條完整的鏈條。
“人族,吸收了蜃龍妖核的人,來了天穹澗,就在季鴻身邊。”
“季鴻以此爲掩護,自身藏匿...”
“他藏匿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他想要做什麼?”
老白猿再次陷入沉思之中,只不過這一次,哪怕是它都沒有摸清頭緒,只能重新倒在搖椅上,看着夜空,有些出神,任由時間流逝,最終蹙着眉,回到王殿之中,並順手碾碎了幾株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