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輕舒了口氣，看起來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恬靜了些。
這一刻，楚渝沒有再如同往常那樣，踏上一頁頁的紙張，來堆積自己的能量，而是彷彿曾經那個鄰家少女般，穿着潔白的裙子，站在這鎮妖關上，陽光之下。
一道道模糊的虛影無聲出現在楚渝的身後，身影模糊，看不清表情，但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卻是柔和的，彷彿在無聲的做着楚渝的後盾。
“……”
“一番對話而已...”
“卻要浪費掉自己的生命，只爲了某種信仰。”
“而我雖然知道如此，卻依舊要恬不知恥的逼迫你走出這一步，來確保利益最大化。”
“我不想無恥，但你們卻使我變得無恥...”
“禹墨的心...”
“比我黑。”
遠遠的看見鎮妖關上所發生的變化，老白猿輕嘆一聲，微微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譏諷，但很快就重新恢復平靜。
它傲立於王座之上，淡然開口：“你不喜歡妖氣，我們又何曾喜歡陽光。”
“或者在你們眼中，陽光溫暖，向上，令人安心。”
“但對我等而言，月光纔是信仰。”
“只有月光才能汲取妖氣，讓我們變強。”
“難道...就因爲你們是人族，你們存在的時間更久，所以你們認爲的一切，就是正確的麼？”
“因爲你們的喜好，來否定我們...這件事本身，纔是最可笑的事情。”
面對楚渝的話，老白猿沒有憤怒，也沒有叫囂着什麼一定要覆滅人族，只是十分平靜的迴應着。
不過三言兩語間，就已經將人族架在了道德的層面上。
而且...
它的話，至少在邏輯上來講，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帳篷外。
禹墨微微攥緊拳頭，擡起頭，看向頭頂的鎮妖關，眼神中帶着些許憂慮。
而楚渝的話，恰好在此時，再次響起。
“我們喜好陽光，並追逐光明，但我們卻從未否定黑暗。”
“陰陽相生，這道理...是老祖宗們傳下來的。”
“所以，我們接納黑暗，我們甚至與黑暗共存。”
“但在你的眼中，卻成爲了我們在否定...我們不包容...”
“這是否代表着，在你的內心深處，是自卑的？”
“甚至你也覺得，黑暗...是錯誤。”
“但其實...黑暗一直都在。”
“你只看見了我們對黑暗的厭惡，卻沒有看見我們對黑暗的包容。”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
“你並非在質疑我，質疑人族，而是在質疑自己。”
“當某一天，你真的領悟到了海納百川，領悟到了包容，或許...妖族，就有與人族共存的可能性了。”
“這世界...向來公平。”
“一切的不公，都建立在自我本身的不夠自信上。”
楚渝的聲音依舊溫和，包括看向老白猿的目光中都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敵意，反而在溫柔的微笑着。
這一刻...
那縷微光似乎變得更加耀眼了些，除了照耀在楚渝的身上外，開始向更遠的地方蔓延，彷彿要將天空中的烏雲徹底驅散。
帳篷外。
禹墨緊攥着的手悄然鬆開，表情也重新恢復了自然，不復之前的擔憂。
而王座上。
老白猿同樣怔了一下。
“只憑今日這番話，哪怕你沒有覺醒物，只是普通的凡人，也當得楚老二字...”
老白猿喃喃自語，一時間眼中的厭惡之色更重。
但它厭惡的，是禹墨，是自己。
甚至...
是什麼所謂的信仰，是什麼種族間的對峙。
唯獨...
不是楚渝。
正如老白猿從始至終所說，它享受站在這天地的棋盤上，去與一位位天驕，一位位智者，包括任何一位能夠發光發熱的人去博弈，去相識，包括彼此間互爲知己。
它是真的享受這其中的過程。
哪怕在這盤棋內，總會有人不斷隕落，總會出現新的棋手，但至少，在這過程中，它得到了滿足。
包括當初的安心，趙青衣...
不過兩位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在她們落幕之前，老白猿卻依舊心甘情願的，陪她們聊聊，乃至於費了很大力氣，去滿足她們最後的心願，哪怕是一根棒棒糖。
至少在老白猿的心中，這樣的故事，纔是完美的。
曲終人散...
至少，這曲，要來的悲愴，來對得起每一位在這蒼茫大地上，留下名字的人。
只不過，這一次，它在親手毀掉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