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什麼？”
老白猿看着紅狐狸的狀態有些意外，語氣愈發溫和。
紅狐狸一言不發，深深彎腰，不敢擡頭。
“哦，我知道了。”
“在最後一刻，你失去了對餘生發起衝鋒的勇氣。”
“你知道的，相比起妖域的尊嚴，區區萬妖林，我並不是特別在乎。”
老白猿若無其事的說道，語氣始終保持着溫和，但紅狐狸的身體卻開始輕微顫抖起來。
“妖域向來爲榮的，是不怯戰，不退縮的勇氣。”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們妖域的兒郎，也可以毫不猶豫，前赴後繼的衝過去，將其填平。”
“如果有一天，我們妖族連這種搏命的勇氣都失去了，那妖族...也就到了覆滅的邊緣。”
“但有些事，是沒有辦法的。”
“你很聰明，在妖域，都是最聰明的一批人，但恰恰聰明人總是會思考很多問題，當想的多了，心中就有顧慮，而這種顧慮，會讓人喪失勇氣，畏懼一切。”
“你說...”
“如果有一天，我妖域的兒郎們全部開啓靈智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我們是會變得更強...還是更弱？”
說到最後，老白猿更像是在自問自答。
它微微扭頭，看向鎮妖關的方向，語氣中帶着些許不解：“你說...爲什麼人族，明明已經開啓了靈智，卻依舊能保持着勇氣呢？”
“他們也怕死，甚至比我們更清楚，死亡代表着什麼。”
“但他們卻可以坦然接受，比我們更加的兇悍...”
“人族...”
“我研究了人族這麼多年時間，卻始終...看不透啊。”
老白猿輕嘆一聲，微微搖頭，眼底深處流露出一抹羨慕，但最終卻被其很好的隱藏下去。
此時的紅狐狸甚至連站立都已經不太敢，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尾巴都縮了起來。
“妖主...妖主大人恕罪。”
“小妖...”
“請求責罰！”
它慌張的開口說道，生怕自己喊的慢了一點，連被責罰的機會都沒有了。
但老白猿卻微微搖頭，平靜的注視着紅狐狸：“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差距在哪裏麼？”
“所以你會顧慮，你會覺得，萬妖林下方的東西，是全天下最重要的，哪怕是得到了我的命令，你也會覺得不可置信，你不敢相信我會瘋狂到用萬妖林和破軍同歸於盡。”
“這並不好。”
“我可以打造一個萬妖林，就可以打造第二個，打造第三個。”
“甚至，我對你最後因爲畏懼，選擇放走了餘生都並不氣惱，畢竟...你是有心的，只要有心，就會恐懼。”
“唯一讓我生氣的，是你放棄了身爲妖族，最珍貴的東西。”
“是你明明可以走出萬妖林，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卻只是侷限在那裏，自得意滿。”
“所以...”
“罰還是要罰的。”
老白猿輕聲訴說着，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只不過隨着聲音落下，老白猿輕輕勾動手指，在外套的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巧的骨笛。
在看見骨笛的一瞬間，紅狐狸顫抖的更加嚴重了，卻一動都不敢動。
骨笛吹響。
尖銳的聲音響徹在空氣之中，紅狐狸的身體瞬間蜷縮在了一起，五官扭曲，像是在承受着什麼極致的痛苦。
隱約間可以看見，紅狐狸的皮膚內有什麼東西在不斷蠕動，在它的體內不斷爬行。
但哪怕如此，紅狐狸都不敢發出任何慘叫之聲，只是身體開始變得抽搐起來。
這樣的痛苦足足持續了一分鐘的時間。
直到紅狐狸即將承受不住暈過去的時候，老白猿恰到好處的將骨笛收回，依舊風輕雲淡，彷彿剛剛那一切並不是自己做的一樣。
紅狐狸強忍着疼痛翻身，匍匐在地上。
“感謝妖主大人開恩！”
它嗓音沙啞的喊道。
“嗯。”
“畢竟我只是氣惱，而不是真的厭惡你。”
“稍微懲罰一下，就足夠了。”
老白猿輕輕點頭。
顯然，在它和紅狐狸的思維中，剛剛那種蝕骨般的疼痛，竟然都只是小小的懲戒而已，尤其是紅狐狸眼中，還充斥着劫後餘生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