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出來,駕車的護衛立刻搬了個矮凳,打開車簾,等着她上去。
“你先回去,我有事要辦。”楚然冷聲道。
護衛張口欲言,想說老爺已經回府去等她了。
可看見她殘留着薄怒,冷沉陰鬱的臉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她已經不是過去的傻子了,這種時候觸她的黴頭,和找死沒什麼分別。
“…那小的就先回去了。”
楚然嗯了聲,越過他,來到一間客棧。
在廂房裏服下一枚易容丹,心念微動,一個男人的身影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與此同時,她的身材體型、五官輪廓也在隨之發生變化。
一刻鐘後,一個約莫而立之年,相貌平平,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現在房間裏,與她方纔腦中所想之人長得一模一樣!
看着銅鏡中的人像,楚然滿意地點點頭,取出平安鎖內的男衫,前往藥閣。
她需要幾味藥材淬鍊體魄、經絡,它們越強韌,這具身體所能承受的靈力也就越多,從而加快修煉的速度。
還沒到,她就聽見街頭有哭聲響起。
遠遠地有一大羣人圍在一起,似乎正在看着什麼。
哭聲從人羣中央傳出來。
“求求你們救救他!再不救他會死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跪在一間藥堂門口,不停地哭求着眼前的學徒。
學徒滿臉不耐,“去去去,沒錢看什麼病!我警告你,趕緊滾,再死賴着不走,小爺可要打人了!”
楚然對這種鬧劇毫無興趣,正要從人羣后方走過去,餘光冷不丁透過縫隙,看見了躺在少年身旁,渾身是血的人。
眉頭頓時一皺,足下一躍,從衆人頭頂上飛過去,落在那少年身旁。
“你…你是什麼人?”學徒嚇了一跳。
楚然視他如無物,單膝跪地,執起受傷之人的手,替他把脈。
雖然不認識他,可他的動作衆人卻都認識。
“這人是大夫?”
“以前沒看見城裏的醫堂有這麼個人啊。”
“而且真要是城裏的大夫,他哪來的膽子敢和春雨堂對着幹?這可是皇城最大的醫堂!裏面的大夫醫術足以比肩御醫!”
…
百姓們交頭接耳,猜測着楚然的身份。
她卻不爲所動,眉頭漸漸皺緊,鬆開手,說:“他傷得很重,這裏不是醫治的地方,你帶上他跟我來。”
少年有些猶豫,他不認識對方,連對方是不是大夫都不知道,萬一他是個騙子,那可怎麼辦?
“再拖下去,他就真的沒救了。”楚然淡淡地提醒。
少年咬咬牙,“我跟您走。”
他背起同伴,亦步亦趨跟在楚然身後。
從出現到離開,楚然全程沒有給過那學徒一個正眼。
赤果果的無視,讓學徒有些下不來臺。惱怒地哼了聲,“裝什麼?那人就只剩下一口氣了,難道他還真能把人救活了不成?”
…
楚然帶着他們來到最近的客棧。
“把他扶到牀上。”她吩咐道。
少年急忙照做。
楚然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修復丹,喂到人嘴裏,替他護住心脈,吊住最後一口氣。
飛針刺穴,控制靈力注入他的身體,將被瘀血堵塞的經脈打通。
“唔!”傷患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昏沉沉的大腦在疼痛的刺激下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艱難地睜開眼,“是…是您…大人…”
“不想死就別動。”楚然低喝,拿出一枚治療內傷的丹藥扔進他嘴裏,“喫下去。”
他毫不遲疑地吞下,沒一會兒,便感覺到身體的疼痛減輕了,也有了說話的力氣。
“大人我對不起您!我…我把您給我的東西弄丟了!”
他慚愧地低下頭,不敢看楚然。
“怎麼回事?”楚然問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昨天救下,並送了顆聚靈丹的乞丐少年。
“昨天您走了以後,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那個東西賣掉換成銀子,給奶奶看病。她病得很重,看病吃藥都得花錢,只靠我行乞,幫人做些粗活掙的,根本不夠。”
少年低低地說着,語氣苦澀又帶着幾分小心,唯恐她會因此而生氣。
“我不知道它究竟能賣多少錢,就想着找人問問,所以昨天夜裏,我就去了趟北郊的黑市。可我沒想到那些人竟然盯上我了,我一出來,他們就對我下手,把那東西搶走了…”
“我拼了命想要阻止他們,可他們都是靈侍修爲的高手,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回想起昨晚的無助和絕望,他忍不住哭了出來。
“阿南他一夜沒有回來,我心裏擔心,就去北郊找他,找到他的時候,他渾身都是血,就只剩下一口氣了。”
他的同伴跟着說道,隨後咚的一聲跪在楚然面前。
“是恩人救了阿南,我不知道怎麼報答你,我…我給你磕頭!”
“不必。”楚然用靈力托住他叩下去的腦袋,“我也只是順手。”
說着,她看向阿南,“打傷你的人,你認識嗎?”
他搖搖頭,吸了吸鼻子。
“我不認識,但昏迷前我有聽到他們說,要把那東西賣一個好價錢!他們一定還會去黑市!因爲那裏只有晚上纔開放。”
“哦?黑市?”
從他嘴裏楚然大概明白了所謂的黑市是怎麼回事。
那裏聚集着三教九流的人物,一些不能在明面上販賣的東西,都會出現在黑市。
沒有人知道黑市的主人是誰,只知道那個地方在皇城已經存在了數十年。
“黑市麼?”楚然眼中精光閃爍。
叮囑阿南好生休養,又給他留下一顆療傷的地品靈丹後,楚然才離開客棧。
“阿南,你到底從哪兒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的?”
世人眼裏價值連城的丹藥,對方卻像大白菜一樣,說給就給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少年甚至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他是誰呀?”他心裏充滿了無數的疑惑,連珠炮似地問,“和你究竟什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阿南緊緊握着那顆靈丹,想着那位大人,心頭只覺一片滾燙。
夜漸沉。
楚然孤身來到北郊,根據阿南的講述,穿過一大片灰敗破舊的民居,來到最後方三層高的吊樓。
吊樓無人把守,但她能感知到隱藏在暗處的武者氣息,最低也是九品靈侍,半步靈師!
要知道將軍府的護衛修爲也不過是靈侍,由此可見,黑市背後的主子絕對不簡單!
踏進樓裏,一樓大堂內牆壁已然轉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通道。
楚然沿着通道的臺階一路而下,還沒到盡頭,身後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一會兒皮都繃緊點,這可是地品九階的丹藥!絕對的搶手貨,小心不要被別人給搶走了!”
楚然腳步猛地頓住。
她送給阿南的聚靈丹,不巧也是地品九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