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之間,張元清的皮膚失去光澤,變得乾燥暗啞,隨後,一點點細密的皺紋爬上眼角,爬上額頭,法令紋加深加重
他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張元清拼命的向陰屍下達進攻指令,但亡者一號處在冰凍狀態,關節、血肉凍僵麻木,無力支援主人。
嘗試失敗,紙人無法戰勝,實力相差太大了.張元清又悲觀又絕望的發現,靠實力硬推小boss的計劃並不現實。
即使他有這麼多的道具,搭配了這麼多的戰術,依舊無法戰勝紙人。
那就只能使用伏魔杵了,不到逼不得已,張元清不想使用這件道具,飲鴆止渴解決不了問題,但現在沒得選,飲鴆止渴好歹還能多活一會兒。
感受到骨子裏發出虛弱和疲憊,張元清孤注一擲,凝聚最後一絲力量,手指顫抖的、緩慢的探入褲兜,打算開啓貓王音箱的嗩吶。
他要以此讓這具身軀迴光返照,恢復一定力量,以便於取出伏魔杵後,有餘力攻擊紙人。
手指探入,抵住了嗩吶按鈕,這時,張元清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疑問,魔君是怎麼打贏它的?
紙人的等級明顯不屬於超凡階段,魔君再強,作爲散修,超凡時期的他,綜合實力也不見得比我強,連我都沒任何希望,他又怎麼過這一關的
電光火石間,副本里的信息碎片,在張元清腦海裏快速閃過。
最後,兩條重要信息被篩選出來:
一:徐先生買走胭脂盒當晚,紙人只殺了徐先生一人,隔壁的村民沒有受到傷害。
二:怨靈對鮮血有極強的渴望,只有獻祭足夠的精血才能安撫它。
我明白了,胭脂盒一晚只殺一個人,或一個人的鮮血就能滿足它,把目標鮮血吸乾後,它就不會再殺人,所以那天死的只有徐先生艹,這是單人副本,對於靈境行者來說,只殺一個人約等於必死.張元清鬆開了搭在嗩吶聲按鈕的手指,改爲往半空一抓。
抓出一根玻璃試管,試管裏是澄澈剔透的金色液體。
試管口用木塞封着,旺盛的生命氣息被牢牢封印在試管裏。
生命原液!
一道似真似幻的身影從張元清肉身飄出,裹着玻璃試管,掠向亡者一號。
這道虛幻的身影,正是張元清的靈體,他施展神遊脫離了軀殼。
張元清打算賭一把,放任肉身被吸乾精血,看紙人在“殺”完人後,是滿足的離開,還是繼續攻擊亡者一號。
如果是前者,那他就賭贏了,如果是後者,他的靈體會立刻用生命原液救回肉身,然後召喚伏魔杵,跟這個怨靈玉石俱焚。
他敢這麼賭,一方面是有生命原液在手,另一方面是施展神遊後,肉身會進入假死狀態,二十分鐘內靈體迴歸,肉身就有搶救的希望。
所以並不怕精血被吸乾。
張元清更不怕就是紙人會優先攻擊自己這個靈體,因爲血胭脂的物品信息中提到,紙人只對鮮血有渴望,亡者一號雖然是陰物,但至少是有“生命”氣息的。
怎麼都輪不到靈體來直面危機。
退一步說,假如紙人真的對靈體狀態的自己下手,那張元清還有一招,就是立刻迴歸肉身,讓紅舞鞋開啓第二形態,帶着他逃跑。
逃命和閃避這一塊,紅舞大帝一生不弱於人。
此時,肉身已經迅速乾癟,臉頰凹陷,皮膚因缺水而佈滿褶子,正一點點的往乾屍轉變。
張元清忍不住屏住呼吸(心理上的),他不知道魔君是不是也用了類似的方法,但這是他根據副本信息,領悟出的,唯一的破局之法。
一人一靈體緊張旁觀,唯有紅舞鞋不服氣,繼續攻擊紙人,甚至,因爲主人肉身的死亡,它生氣了,踩踏愈發頻繁,力量似乎也更兇猛了。
終於,肉身徹底化作乾屍,堂堂元始天尊,命喪怨靈之手。
吸飽精血的紙人,臉上的胭脂愈發鮮豔。
“啪嗒~”它鬆口粗陋簡單的手,任由乾癟的屍體摔倒。
紙人僵硬的扭頭脖子,看向亡者一號。
大概有個十幾秒的靜默後,紙人邁着僵硬的正步,在“沙沙”的輕響裏,朝着門外走去。
它停止殺戮了。
我賭對了,解除解除.張元清阻止了它永無止境的追殺。
看着穿繡花鞋的腳邁過門檻,一步一步的走入黑暗,靈體狀態的張元清依舊繃緊精神,沒有放鬆警惕。
過了大概五分鐘,屋內屋外寂寂無聲,濃郁的黑暗裏再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不,是有動靜的。
紅舞鞋在屋子裏徘徊,時而停在肉身邊,時而停在靈體邊,上方浮現一條信息:
【你願意陪我跳舞嗎.】
但它不知道該向死去的肉身索要代價,還是該向無法跳舞的靈體尋求報酬。
它第一次遇到這種bug。
應該是走了.張元清終於迫不及待的飄向肉身,“啵”的一聲拔掉木塞,撬開肉身僵硬的下頜,直接把試管插入喉嚨深處。
這是因爲肉身無法吞嚥。
等到試管裏的生命原液,全部進入肉身胃袋,張元清這才拔出,又是“啵”的一聲。
俄頃,乾癟的皮膚漸轉飽滿,血肉撐起鬆弛的皮膚,每過一秒,肉身便飽滿一分。
這個過程維持了十幾秒,皮膚不但徹底恢復,而且更加水嫩光滑,猶如脫胎換骨。
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夜遊神靈體出竅時,肉身就是這樣,這就是假死狀態。
張元清這才真正的如釋重負,撲入肉身中。
下一秒,肉身睜開雙眼,瞳孔渙散的凝視着屋頂,繼而迅速收縮,他大口大口喘息起來,如同溺水的人恢復心跳。
而這個時候,亡者一號徹底驅除體內的陰氣,關節恢復靈敏。
“呼!呼!呼”
“太難了,這特麼就不可能是A級副本,我什麼都不想做,我要休息一下,誰都不能打擾我!”張元清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
然後,他就聽見輕快的“噠噠”聲在耳邊迴盪。
你是例外的.張元清表情一僵,默默爬了起來。
陪紅舞鞋跳完一支舞,張元清在牀沿坐下,這不是爲了休息,而是坐着更利於思考。
雖然從紙人的危機中僥倖逃生,但張元清並沒有絲毫喜悅,因爲他已經意識到不對勁。
“這是A級副本?這特麼比S級副本還兇殘,二更天的紙人就讓我差不多底牌盡出,三更天的boss呢?郡主呢?”
失語村的難度等級,完全超出A級的範疇。
哪怕在S級裏,恐怕也是最兇的那一梯隊。
這顯然不合理。
張元清深深皺眉:
“這個副本有古怪,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三更天之前,要把問題找出來,否則我死定了。”
深吸一口氣,讓情緒恢復冷靜,他把進入副本後,所有的細節都覆盤了一遍。
與王小二的對話,與老大爺的對話,與貓王音箱的交流,以及自己所見所聞的細節。
時間緩緩流逝,一遍遍的覆盤中,他隱約間把握住了什麼,但又不夠清晰。
張元清沒有着急,把握住那隱隱約約的念頭後,他從褲兜裏掏出幾粒藍色小藥丸,握在手心,接着,腦海裏回憶父親的遺容。
腦力慢慢沸騰,心臟開始超負荷跳動,他很快進入了“超腦”狀態,亂七八糟的記憶碎片快速閃過,耳邊盡是無意義的噪音。
鼻腔一熱,鮮紅的血液流出。
張元清立刻吞下藥丸,平復這些負面狀態。
而後,進入副本以來,所有的畫面,一幀一幀的回放,石頭房的紋理,路邊枯草傾倒的方向事無鉅細,重新在腦海裏演練了一遍。
“前段時間,我遇到了一個雲遊的道士,他說,後山是一塊風水寶地,山裏肯定有大墓.”
“村民王小二盜出陪葬物品,打算進省城賣給大戶人家。豈料,那天晚上,她跟着出來了.”
“四更天的時候,全村的人都死了.”
“古墓位置,後山西南方,二十三裏。”
“逃,快逃~”
張元清霍然驚醒,退出了“回放”狀態,他瞪大眼睛,醍醐灌頂。
“我明白這個副本真正的玩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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