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瓊目光一閃:“是嗎?你如此好心?”
“並非好心,求藥罷了。”蕭沉韞道,“若女王身側無神醫,就算有北川棘在手,也研製不出它的真正藥效,而女王的頭疼症還是會犯。今日,本王獻上良方,解決女王之憂,也請女王解本王之憂。”
“哈哈。”半晌後,狄瓊笑了一聲,眼底很快冷下來,“原來王爺也有卑躬屈膝,低聲下氣,求孤的時候?”
見狄瓊如此出言羞辱蕭沉韞,餘曄當即就要怒言,卻被蕭沉韞示意退後。
“想必女王也知道狄錦姿在大慶的所謂作爲,既然女王不肯給出北川棘……”蕭沉韞冷笑道,“女王也知道本王的手段,餘曄,回王府!”
蕭沉韞面若冷霜,擡腳離開!
“慢着!”狄瓊猛然從主位上站起身。
蕭沉韞並未止步,剛要跨出院門一步時,身後再次響起談話聲。
“王爺也知道,狄錦姿雖是北狄嫡公主,可她終究不是孤的親生女兒,養女罷了。她來大慶的所作所爲,已令孤失望至極,王爺以她交換北川棘的成本未免也太低了!北川棘乃北狄皇室祕藥,數十年才結成一株,若王爺誠心求藥,便該加大籌碼。”
“所以,女王到底要什麼?”蕭沉韞冷冷出言。
“孤要十萬兩黃金,和狄錦姿,還有你手上治頭疼的方子。”狄瓊目光老辣的眼睛,盯着蕭沉韞的背影,徐徐道,“一樣都不可少,否則,休想!”
“本王,答應你。”
“餘曄備好女王所需之物。”蕭沉韞轉身,走回院中,落座於右上方,目光平靜冰冷如千古寒潭,沉笑一聲,“女王早就知道,本王會找你要北川棘。”
狄瓊不置可否:“阿諾,取北川棘。”
被喚作阿諾的婢女鼓了一個掌,便有一小隊侍從魚貫而出,爲首的侍衛手裏捧着一個鎏金的寶盒,而寶盒內躺着一株紫色的北川棘。
蕭沉韞拿走北川棘,起身便走:“三日內,女王所需之物,全部會到。”
餘曄將狼狽不堪的狄錦姿朝前一推!
狄錦姿便趔趔趄趄地摔倒在狄瓊腳邊,她雙眼含淚,連忙跪地:“母親——”
“別叫孤母親!”狄瓊冷冷剮她一眼,“孤看你是在大慶,被男人迷了心智,得了失心瘋!蕭沉韞那尊殺神,五年前殺了北狄萬萬將士,你竟也能迷上他個瘟神?!”
“王上!錦姿有錯!”狄錦姿連忙道,“五年前您派我刺殺不成,我便想另闢蹊徑,想着……想着能否迷惑蕭沉韞,讓他爲北狄所用,卻不想此人心硬如鐵、油鹽不進……臣子失責,請主上責罰,請主上再給臣子一個機會!”
“廢物!”狄瓊狠狠揚手,掌摑了她一巴掌,“丟人現眼的東西!北狄皇室的臉,全給你丟盡了!你以爲孤不知道你在北狄做了什麼?屢次在大慶興風作浪,若因爲你挑起兩國戰事,你狄錦姿就算死千次都不夠!”
現在的北狄,還沒做好與大慶交戰的準備,故而,決不能因爲任何禍端而開戰。
*****
出了碎玉院的餘曄,跟在蕭沉韞身後便犯了難:“王爺,十萬兩黃金啊,這可是您畢生積蓄——”
“算不得什麼。”蕭沉韞將寶盒交給了洛雲崖,一顆心總算鬆了。
洛雲崖接過北川棘後,便關起門來專心一意調製藥物。
蕭沉韞在蘇南枝牀前守了很久,直到洛雲崖終於端來了那碗藥。
蕭沉韞一勺勺吹到溫涼,一勺勺喂昏迷不醒的蘇南枝喝下。
纏綿病榻多日的女子,如今已經清瘦了很多,整個人瘦到似乎一碰便能觸到骨頭。
蕭沉韞看的心疼,拿絲絹輕輕擦掉蘇南枝嘴角溢出來的藥汁兒,嘆了口氣,俯身親吻他心上人的額頭。
“南枝,你要快點醒來……”
“本王等你醒來的這幾日,像是度過了一輩子那樣長。”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奇蹟。
等蘇南枝喝下摻了北川棘的藥,能睜開眼。
半掩的門外,蘇正三父子焦躁地踱步在院中。
蘇南澈和蕭子珊相視一眼,蕭子珊便紅着眼圈,捂住嘴巴,啜泣道:“枝枝一定要好起來啊……我寧願躺在那裏的人是我……”
“南枝郡主,你可一定醒來啊,不然王爺那十萬兩黃金就打水漂了!”餘曄連連嘆氣,和春盛站在樹下,兩兩相望,都是焦慮。
半夜時。
女子又黑又密的卷睫,如蝶翼般輕輕戰慄了下。
隨後,蘇南枝放在被褥中的指腹輕輕一動,昏迷多日的她緩緩睜開眼睛,恍然隔世般,她看見了蕭沉韞那張看殺衛玠的俊臉,是如此熟悉,又有些陌生。
陌生在於,蕭沉韞憔悴了很多,下巴瘦削,長了雜亂的小胡茬,那雙從來都精神奕奕的星眸裏,全是深不見底的疲累、滄桑,在看她醒來那刻,忽然迸射出巨大驚喜!
蕭沉韞死死握住蘇南枝逐漸回暖的手,牙齒打顫,久久無法言語。
他雙眼亮的嚇人,亮如璀璨羣星,激動地死死盯着蘇南枝,幾次欲言又止,都激動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醒、醒了……”
“我……睡了多久?”
“快、快半月了……
“這麼……長嗎?咳咳、咳……”蘇南枝虛弱至極,身子就好像被掏空那般,充滿了無盡的累,她被蕭沉韞小心翼翼地扶着坐起。
蕭沉韞在她腰後塞了個枕頭,讓她靠着後,他將人緊緊抱入懷中,幾乎是要揉入骨髓般,不肯松一點手。
門外的人們看到這一幕,連蘇家父子都沒進來打擾二人。
“疼……”蘇南枝被他抱得呼吸微急,“你抱疼我了……”
“對不起。”蕭沉韞連忙鬆開,猩紅着眼眶,劫後餘生般語無倫次道,“本王就是……太想你了……對不起……抱疼你了……”
蘇南枝溫柔地輕輕撫上他溼潤眼睛:“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