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怎麼將這幾萬俘虜,變成齊軍的助力,而不是累贅,便成爲一個問題。
若是趙泰在邳州有個十餘萬大軍,完全可以將俘虜收編,然後驅使他們攻宋。
因爲趙泰兵力充足,能夠壓得住陣腳,即便俘軍有什麼問題,也不影響齊軍作戰。
現在齊軍抓的俘虜,比齊軍還多,趙泰自然是不敢收編後馬上投入戰場。
剛被收編,就要求他們同宋軍作戰,趙泰擔心他們臨戰反水,可要是不收編,趙泰又需要分出兵馬看着俘虜,並且將緊缺的糧食分給俘虜喫。
此時趙泰的困境,正如項羽大破秦軍,收降卒二十萬後的處境。
不過,趙泰沒有像項羽一樣選擇殺俘,而是選擇優待俘虜。嗇
昨夜,趙泰派遣軍醫收治宋軍傷兵,安定了俘虜人心。
次日一早,俘虜剛剛睡醒,營帳外便傳來伙頭軍吆喝的聲音。
宋軍俘虜聽見喊喫飯,紛紛爬起來,便見齊軍士卒在營地內擺滿多個大桶,裏面貼心的準備着南方士卒愛喫的白米飯,還有鹹菜、魚塊、菜湯。
這飯菜雖說不上多好,但是比普通宋軍的伙食,那可是強了一大截。
這讓宋軍士卒頗感意外,他們還以爲齊軍要餓着他們,讓他們沒力氣反抗,不想能喫到大米飯和魚塊。
各人打了飯菜,便蹲在一旁用手抓着喫喝,一個個吧唧吧唧喫得津津有味,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俘虜的身份。
這時營地內,諸多俘虜正埋頭乾飯,營門處持槍而立的宋軍甲士忽然大聲喊道:“大王到!”嗇
正埋頭乾飯的俘虜,聞聲不禁紛紛擡頭,便見趙泰在屬下的簇擁下,進入俘虜營地。
趙泰見自己吸引了衆人目光,微笑擺手,“孤來看看大家,你們不必在意,繼續喫喝!”
俘虜見趙泰居然來看望他們,哪裏還能認真乾飯,目光不禁都跟着趙泰移動,看他要做什麼。
這時趙泰走到木桶前,看了看裏面的飯菜,滿意的頷首,隨即又走到幾名蹲着乾飯的俘虜面前,忽然皺起眉頭,臉瞬間垮了下來。
幾名宋軍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連忙嚇得跪地磕頭,趙泰卻拿起他們盛飯的木板,扭頭訓斥徐二柱,痛心疾首道:“徐統制,你看看這是什麼?你是用這個盛飯喫嗎?”
徐二柱連忙低頭告罪,“大王,這麼多俘虜,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那麼多餐具,所以~”
趙泰卻不聽他解釋,“孤早就說過,此戰非將士之罪。現在營裏的弟兄也是我們的同袍兄弟,你會讓自己的兄弟這樣喫飯嗎?”嗇
“臣這就改!這就改!”徐二柱連忙行禮認錯。
周圍的宋軍俘虜,聽見趙泰的話語,立時就繃不住了。
宋朝士卒地位低下,他們飽受歧視,趙泰卻把他們當兄弟,在意他們活得有沒有尊嚴,不少人瞬間就溼潤了眼眶。
趙泰又扶起跪下的宋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先委屈弟兄們一段時間,在這裏有什麼困難,可以向看守軍官反映,只要是合理要求,孤都會讓人前來處理!”
諸多宋軍將士本就有些同情齊軍,認爲朝廷攻擊山東不地道。
現在見趙泰如此尊重他們,俘虜們都被趙泰的人格魅力征服。
一旁士卒紅着眼睛,“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就是跟隨大王。大王能帶我們打勝仗,還愛兵如子,這不就是我們這些士卒,夢寐以求的明主麼?”
趙泰發話之後,徐二柱立刻下令,爲宋軍俘虜發放餐具。
很快齊軍士卒便從城內推出多量大車,將上面的陶碗、瓷碗和筷子發了下去。
齊軍動作之迅速,籌集餐具之快,令人喫驚,很難讓人不懷疑,事先早有安排。
不過宋軍俘虜沒想那麼多,只覺得趙泰說話算話,齊軍動作迅速,執行力驚人,不像南宋那邊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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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北岸,泗陽。嗇
宋軍渡過淮河後,前軍進至邳州,主力陸續北上,進至泗陽附近。
宋軍都是步軍,運河又被齊軍破壞,宋軍水運優勢無法發揮,糧食輜重運輸困難,所以進軍比較慢。
此時泗陽縣已經被宋軍的營帳包圍,方圓數十里,都是行軍到此的宋軍,還有運輸物資的民夫。
在縣衙內,宋軍文武齊聚,正商議着進兵的事宜。
史嵩之站在地圖前,沉聲道:“齊賊一隅之地,妄圖抗衡宋蒙,其志可佳,然其終究無法避免滅亡之局!”
“史相所言甚是!我大宋與蒙古南北對進,齊賊困於中間,可謂是陷於死地。”兵部侍郎梁大成,捋着鬍鬚,滿臉笑意,“本官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假使本官是齊賊,面臨眼下局面,可有生路?那齊賊要想不被宋蒙所滅,必須先使我朝與蒙古中的一方退出戰爭,他纔有一線生機。然後我大宋與蒙古都是大國,他以山東一隅,如何能使得我朝與蒙古退出戰爭。他集兵向北,蒙古疆域廣大,丟失些州縣不算什麼,蒙古肯定不會向齊賊屈服。他若集兵向南,我大宋有水軍之利,他連淮河都過不了。以本官看來,這次齊賊無法破解被南北夾擊的困境,確實是必滅之局!”
史嵩之轉過身來,笑道:“梁侍郎之言不無道理,不過我們還是要謹慎,避免齊賊狗急跳牆。雖說就大勢而言,齊賊必滅,但是你等需要明白,此戰不只是滅齊,還是我朝與蒙古的較量。”嗇
各人聞言都紛紛頷首,梁大成當即道:“史相說提醒的對。這一仗我們大宋要勝,還要勝得漂亮,不能讓蒙古人小覷。”
史嵩之道:“齊賊主力在河北,同蒙古人交戰。眼下我們面對是齊軍偏師,各軍切記不能大意,以免重蹈攻遼的覆轍,諸位若是我們三十萬大軍,敗在齊軍偏師手上,那便真是丟人現眼了。”
史嵩之的用意很明確,就是提醒各人,不能輕敵,千萬別向當年宋軍攻遼,被遼國殘兵一頓削。
如此便真是有礙國際觀瞻,在蒙古人面前丟大臉,難免蒙古人不會學那金國,滅齊之後,立刻攻宋。
這時節堂內衆人議論紛紛,都認可史嵩之的話語,外面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忽然,一人闖進來,被門檻一絆,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史嵩之見此,剛要訓斥,卻發現來人背後,插着幾根斷箭,頓時心頭一驚,“快扶他起來。”嗇
兩員將領連忙上前,將來人扶起,史嵩之忍不住喝問,“怎麼回事?”
來人氣喘如牛道:“我軍,在,在邳州遭遇馬軍突襲!”
一語既出,滿堂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