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些話,當初可都是始皇帝的大忌。
不過今天……看樣子始皇帝好像並沒有因此而生氣。
王翦微微擡眉,他所能看到的,是丹墀上,始皇帝淡然的微笑。
“王翦,這些話藏在你心裏多久了?”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王翦有些措手不及,他多少帶着一點驚惶,不知該如何作答。
好在是一旁還有甘羅替他解圍。
“陛下,其實這些話,臣覺得,侯爺心裏想了很久,而臣心裏也藏了很久。”
“亦或者……這是好多大臣心裏的想法,只是衆人礙於陛下之威嚴,不敢說出來而已。”
甘羅說話間,把身子壓的很低,嘴角還有一抹淡然的色彩。
始皇帝見此,不由一笑:“多年過去了,今天可算是聽到你們說了點朕不喜歡聽的話。”
……
始皇帝的意思,倒不是說衆人只知一味討好與他。
不肯說些心裏話。
只是他們平日裏與其有所爭論的點,都不在這上面而已。
如王翦,平日當中與始皇帝心思不和的地方,大多都是在行軍打仗上。
甘羅則以內政爲準。
至於這育民之事,和他們並沒有多大關係,人家不說也是正常。
但今天趙禎的一封奏疏,引得他們不得不誠心開口。
所以始皇帝並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只是覺得這些大臣們,便是如王翦、甘羅這樣他所信任寵信之臣,在一些時候也都不如一個孩子來的直接。
……
身爲開創之主,始皇帝難道就不知道他平日裏的殺伐,有些過重了嗎?
不,他知道!
只是不想說,不能說而已。
他身爲帝王,朝令夕改,不利於全國局勢。
縱然是平衡之法,帝王之術講究的也是師出有名。
如果沒有一個大臣能在這件事上給他進行勸導,或者是頭一個站出來反對,那麼他又怎麼好更改呢?
始皇帝手染鮮血多年,但他絕非是好殺之主。
不過無奈於天下羣臣,無一人敢首當其衝,諫言勸阻而已。
今天好了,趙禎的奏疏,就是他一直苦等的信號。
方纔一刻,始皇帝心中不免撼動,他默默的在想,是不是禎兒那邊提前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刻,送上奏疏。
始皇帝只知道趙禎做的對,做的讓他滿意,就可以了。
……
天子的態度,說出來其實有些讓人意外。
王翦與甘羅彼此都作爲趙禎最信任的人,同時也是最信任他的人,此刻心中不免有些惶惶之感。
的確,他們其實不是沒看出來始皇帝的意思,所以不提,就是因爲不敢!
況且這兩位,都是位高權重之人,久居高位的他們,怕不是也有一種惰性,不想爲了些不必要的事,而撼動自己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如此說來,要是與趙禎一比,真的是愧煞不已。
趙禎,這算是也給他們上了一課。
關於屠滅之事,現在有了一個定論。
而接下來,始皇帝要與他們討論的就是張良的事。
那個一心謀反,甚至還要刺殺天子的舊韓貴族,到底應不應該留在趙禎身邊。
……
大有幡然醒悟之感的了,兩人,這一次就痛快多了。
第一個開口的,是甘羅。
“陛下,臣以爲此事……其實無妨。”
“而且太尉大人所以如此,相信除了看重那張良其人的才略之外,也是想給天下做個表率!”
王翦也在一旁深以爲然,他也是這麼想的。
畢竟始皇帝想要扭轉之前牧民之心,讓百信徹底接受大秦教化,的確需要樹立一個典型。
張良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可要是把他推薦到朝廷上當官,的確有些不和體制,另外他就算是已經徹底歸附了,可是直接賦予其官職,怕不是會有人覺得是朝廷在邀買人心。
所以那樣做,並不合適。
反觀趙禎當前的處置方式,可謂得體。
他身爲朝廷太尉,又是張良的“引路人”,把他留在身邊做個幕僚門客,讓其既能接觸到朝廷的權柄核心,卻又插手不進去。
另外其再跟隨趙禎一戰,若是能建功立業,到時候朝廷再做封賞,方纔水到渠成。
絕無人再能說出半個不字。
始皇帝重重點頭,他們兩個說的,與其心中所想無二。
相信禎兒,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纔會直接“先斬後奏”。
始皇帝心中慨然,到底還是這個孩子,與他心意相通,單單就這份感應或是默契,就已然超過了諸子羣臣,看來將其視作大秦之希望,絕無差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