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和李丞相……哼哼。”
胡亥最後兩個字，真的是意味深長。
趙高也猜到了會是這個情況，但有些話，他要說。
“公子，其實這一次李相到這來，也是爲了和您緩和關係。”
“畢竟……他是您的老師啊。”
在過去，師生的情誼，與後世大爲不同，基本上相當於父子一樣。
如日後的項羽，不是也拜范增爲亞父了嗎？
還有過去的周武王，也有呂望公作爲亞父，並行天下。
這一方面是過去高層次之間，相互籠絡依靠的手段，同時也的確是因爲他們久久相交往，而留下的真情實感。
這一切，都不是虛的。
趙高這麼說，胡亥也沒辦法。
嘆了口氣，他點頭答應了。篳趣閣
……
李斯見到胡亥的一刻，心裏很不是滋味。
曾幾何時，他不但是胡亥的座上賓，而且其人對他更是言聽計從。
可是自從朝廷上，出了那個王禎之後，這一切就都改變了。
白雲蒼狗，物是人非！
“臣，李斯，拜見胡亥公子。”
見面之後，李斯一躬到地，相當謹慎，但不免能從他的身上，看到淒涼。
反觀胡亥此刻，倒是嘴角勾勒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真沒想到，竟然是恩師來了。”
“我還以爲您再也不會到這來了呢。”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壓得李斯心裏極不是滋味。
可是面上，李斯還得賠笑。
趙高眼見如此，忙從旁小聲地申斥起來。
說是胡亥的言語，尖酸刻薄了些，不該如此對待李斯。
可這話又何嘗不是說給李斯聽的？
趙高這是擔心李斯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落座！
此刻院子裏面的現場氣氛，十分尷尬。
胡亥看着李斯，李斯盯着胡亥，兩個人王八看綠豆一樣，大眼瞪小眼的。
彼此之間目光都很複雜，但就是沒有話說。
趙高眼見如此，心中嘆息更重，就在他還想從中調和的時候，李斯忽然表態了。
“公子，之前的事，都是臣的錯。”
“是臣，錯估了公子的身份，您纔是天潢貴胄。”
“大秦龍脈之兒孫，所以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您該擔心的！”
這話說得，有點意思了。
趙高很意外，反觀胡亥那詭異的面色，多少緩和了幾分。
“老師，胡亥是你的學生。”
“有些話，不必說，都在酒中。”
他這兒的意思很明顯，這三斗酒，只要李斯喝下去，就可以一切重新開始。
但三斗酒，是多少？
秦代的一斗，相當於後代的了兩升。
三斗酒，就是六升。
介於當時的釀造方式計算，其酒精度換算過來，就相當於是十二瓶啤酒的量。
如果撐開了喝，其實也沒什麼。
畢竟在官場上打混的人，誰還不是個海量？
然而要是一口氣連着喝下去，別說酒量如何，就是肚子也受不了。
……
胡亥，這是有意在爲難他，甚至是羞辱他！
李斯很清楚，他今天只要端酒，喝下去，不管能不能都喝掉，或者中途是否會吐出等等。
都無所謂。
胡亥的性格，他現在就是要個面子。
可是這面子一旦給了，那他這個老師，日後在學生面前，還有面子嗎？
但要是不選，那之前的一切不是都白搭了？
況且趙高的話，尚且在耳，那羣黑衣蒙面的劍客，也彷彿在各個地方都盯着他！
李斯，這是沒辦法！
黯然一聲嘆息，他端起酒來二話不說就往肚子裏面灌。
一陣咕咚過後，酒才喝了一斗，但是李斯已經扛不住了。
他的肚子也盛不下，而且他還醉了！
但不是酒醉人，是心醉人。
“差不多了，公子。”
趙高也瞧出李斯今日的不易，急忙探手壓住他的腕子，衝胡亥說道。
雖然不盡興，但這個面子胡亥好歹找回來了。
那還有啥說的？
既往不咎唄！
“老師，學生拜您！”
說是拜，可胡亥只是坐在那拱了拱手，這一幕在李斯看來，真的是極度的諷刺，可他偏偏沒有什麼辦法。
李斯雖然醉了，但他現在只想喝酒。
……
另一邊！
趙禎的隊伍，正在返回國都的路上。
這一路，他們在路過各個地方的時候，都得到了百姓們的夾道歡迎，那種滋味，真是叫人沉迷。
但趙禎是清醒的，並且他這一路回程，腦子裏面可沒敢休息。
一直都在琢磨着，歸去之後，始皇帝在爲他認祖歸宗之後，其該如何在朝廷處世，身份變了，好多事自然也會隨之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