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從一位爺爺的角度上看，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爲了自己寵愛的孫兒，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更何況這件事本身，對於被操縱者，還沒有什麼壞處。
甚至於，他是在“拯救”李斯。
如果一直縱容李斯幫着胡亥亂來，其人只有死路一條。
……
翌日！
李斯按照始皇帝的要求，前往迎接扶蘇。
一早上，他就提前來到了秦王宮中、
始皇帝也正在等着他。
並且甘羅也在！
李斯看到他的瞬間，有些驚訝，但卻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甘羅大人，沒想到您也在這啊。”
甘羅來的比他要早一些，其人正坐在殿宇之外喝茶。
一瞧是李斯，甘羅馬上站起身來：“下官，拜見李相。”
“甘大人客氣了。”
李斯嘿嘿一笑：“看樣子大人今日也是受到陛下召喚，所以纔來這麼早的，對嗎？”
“正是。”
李斯干脆，甘羅也不想和他兜圈子：“陛下這一次召喚下官，乃是爲了扶蘇公子一事，看樣子相爺也是爲了這件事來的吧？”
“沒錯。”
李斯點了點頭，隨即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不再說話。
李斯心中納悶，看甘羅的意思，好像是給他什麼都知道一樣，他了解自己，但是自己卻不瞭解他，那這件事就變得有意思了。
昨日回去之後，李斯反覆考慮這些事情，儼然已經想到了一些什麼。
他心裏非常苦澀，奈何卻又無話可說，誰讓他是始皇帝的臣子呢？
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看，李斯也能大致猜到，始皇帝如此對他的目的是什麼。
陛下這是在給他一個救贖自己的機會！
但這個機會，是否真的有用？
李斯心中篤定，無論始皇帝到底怎麼做，他都絕對不可能背叛胡亥。
不是他不敢，而是不能。
……
世人皆知，他李斯一直都是和胡亥彼此綁定的。
兩個人，早就分不開了。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就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除了始皇帝之外，其他任何一個人，無論是扶蘇，還有其他的公子，亦或是趙禎等等，不管誰做了皇帝之後。
怕是都絕對容不下他李斯的。
沒辦法，他給胡亥做了多年的座上賓，一來把人都得罪光了。
二來，也是在外人眼中，他幾乎是把自己所有的忠誠，全部付出在了胡亥身上，彼此之間的羈絆，根深蒂固。
就算是讓他轉移到他人帳下，只怕是也做不到忠心耿耿四字。
這是別的人想法。
而李斯也很清楚，就這樣一個想法，便註定了他的未來！
除非有奇蹟，遇到了明君聖主，慨然天地的人王，要不然他李斯就算是轉投其他營帳，最後的結果，也未必就不會很慘然。
做大臣的，得不到上面的信任，基本上與行屍走肉無異。
……
兩人話說到這，也就不再繼續下去。
大概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只看有內侍臣從殿宇之中走出，衝二人來請。
二人趕忙整理了一下儀容，而後隨同內侍臣一起，進入殿宇之中。
始皇帝此刻依然端坐丹墀之上，只是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王翦！篳趣閣
沒人知道，這老傢伙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甘羅並不在乎，倒是李斯心中一沉。
不知爲何，在他看到王翦的一刻，心中竟然有種不好的感覺，雖然找不出理由來，但李斯確信，那種感覺是非常真實的……
王翦是什麼時候來的？
昨夜！
昨天深夜時分，始皇帝特意派人將他從家中請來。
至於目的只有一個。
始皇帝要和他，還有趙禎談一談、
經過了昨夜之後，始皇帝動了心思，要幫助李斯闖過一難，但前提是他要懂得進退。
然而，趙禎昨夜在見到始皇帝之後，頭一件事做的，就是給上了有關於李斯的奏疏。
在上面趙禎一共寫了三條，李斯被罷黜之罪。
其一，爲害前線將士，動搖軍心，置老秦之卒於生死而不顧。
其二，亂謀國事罪，趙禎點出李斯在其爲政期間，所開出的六條政策，有悖於商君之法，並不符合老秦之“公平”二字，此爲瀆職，而後李斯又曾借其所發之政條，大肆爲胡亥斂財。
這便是亂謀國事！
至於最後一條罪，那就太厲害了，趙禎並沒有提出李斯與張良之間的祕密聯繫，他相信僅憑這個，並不能讓李斯陷入深淵。
所以最後一條罪，趙禎從李斯之族人入手，用他的話說，就是李斯一人得道，而且家族雞犬升天。
其違背大秦朝廷之法度，以裙帶方式，將其家族百餘人，置入朝廷官員體制之內，其人若是真有賢能也無所謂。
奈何，其一個個尸位素餐，從不作爲，弄得其所管轄之百姓，叫苦不迭。
這一點，趙禎也是親自調查過的。
執行時間，就是其數次征戰歸來之時，趙禎利用全軍休整的間隙，派人暗暗調查，那個時候他就拿到了很多證據。
後來有了黑冰臺手中，趙禎更是如魚得水。
加之張良在從一旁幫忙，很快趙禎就調查出了一張彌天大網！
基本上，他之前所途經之地，出事的那幾個地方，當地最高長官，半數以上都是李斯之族人，或者兩代之內的親屬。
這證明了什麼？
非是李斯沒長一雙慧眼，而是其人並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只爲朝廷。
始皇帝也曾就此，對趙禎談論過，人性的問題。
在始皇帝看來，李斯也不是什麼聖人，有點私心是很正常的。
可趙禎卻不這麼想。
……
他能理解是皇帝說的話，但對於李斯之行爲，卻不能接受。
其人的確可以將一些親屬安排在朝廷當中做事，但最基本的要求，就該是他們能替朝廷分憂。
不求其建功立業，只要能負責好其本身的權限責任就好。
但是這些人，非但做到這一點，甚至還要給朝廷添麻煩。
如此之行將就木的屍骸，又怎麼能做老秦之官！趙禎連續三議，三駁，也讓始皇帝無話可說，這纔有了今晨，當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