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他的意思，好像還是很希望趙禎把這些人利用起來的。
“子房。”
頓了頓，趙禎問道：“你是覺得，用他們利大於弊嗎？”
“非也。”
張良搖了搖頭：“其實在下看來，這羣人並沒有多大的本事，頂多也就是齊心一點罷了，那個叫劉季的，很有一些天賦。”
“但他那種人雄才大略現在還不具備，只能一點點培養，如果燊君願意的話，倒是可以培養一把，要不然……只留下做個百夫長就好。”
張良眼中，劉季就是個投機主義者，只要嫩給他一點希望，這哥們肯定就是沒完沒了地往上地往上爬。
只要能爬上去，讓他幹什麼都行。
“對付這種人，燊君應該是最有手段的。”
趙禎被他的話說樂了：“如果按照子房的說法，最瞭解的人，一定也是其中一員，莫非我也是投機主義者？”
“難道燊君不是？”
張良此刻並非居功自傲，他只是希望趙禎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一顆赤誠之心。
從趙禎一路走來的軌跡看，他的確是紮紮實實，一步步打出來的天下。
但這背後，最大的助力是始皇帝。
沒有秦始皇不遺餘力，毫不懷疑的支持和幫助，趙禎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上。
這一點沒誰也沒辦法否認。
所以就衝這個，他已然是投機主義者了。
或者說得再難聽一點，趙禎比投機主義者，還要輕鬆很多，因爲他是天潢貴胄。
“子房難道就不怕因爲這些話，而讓本君生氣嗎？”趙禎似笑非笑地看着地看着他，儼然已經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
可張良卻把手一揮，滿不在乎地道：“如果燊君真是不高興了，現在恐怕在下的人頭已經換了地方；再說了……在下對燊君如此直率坦誠，難道您還不高興？”
“說得好。”
趙禎釋然而笑，張良說，他自己也曾經體會過身份不同，所帶來的優勢，過去韓國還在時。
他就是紮紮實實的貴族，和天潢貴胄相比，其實也差不了多少，那個時候，他的家族裏就擁有特別多的特權。
他也是在特權之中長大的，如趙禎一樣，始皇帝把他當做心肝寶貝，所以趙禎才能一路橫掃煙塵。
“但劉季不同。”
張良說到這裏，話鋒一轉，頓時嚴肅了很多：“劉季夫人，他不是一個尖酸刻薄的人，因爲壓根就沒有什麼，能讓他尖酸刻薄起來。”
“所以對於現在的他而言，一切得大方，都是基於手中空無一物，然而當燊君給了他一些地位，一些權勢之後，他會獲得很多資本。”
這些資本在劉季手中，開始的時候肯定還是不要錢地往外送，因爲他要籠絡自己的那些兄弟。
劉季還需要讓自己，能夠更加徹底的稱爲兄弟們眼中，豪爽仗義的大哥，可是一旦他的東西太多了。
到時候他就會變成一個縮手縮腳的小扣。
“一旦出現這個局面，則劉季部下中必會生亂。”用張良的觀點，要是發生這種事情之後，也就是真正的轉折點。
“子房意思，如果那樣的話，我要幫助他平定手下人叛亂？”
張良重重點頭，此刻他的嚴肅，像極了在面對生死時的選擇。
“燊君，劉季夫人，必須讓他明白，他的一切都是在您的掌握中，非得如此，而不能控。”
“平定他手下人的叛亂，也是一種對他施加壓力的行爲，直接跳過了他，從而征服他們。”
“那個時候，難道劉季還不會明白，自己的地位嗎？”
這一番話被張良說得如滔滔江水一樣，連綿不絕中，還彼此關聯緊密，雖然一切現在還都只是他的設想。
趙禎心裏卻十分清楚，不一定什麼時候，這些設想就會變成現實。
包括在他心中，也是希望可以培養劉季一把的。
歷史上的秦末時代，最風起雲涌的兩個人，就是劉邦和項羽，而相比之下，他還是認爲劉邦這個小人一樣的傢伙，更可靠。
因爲在他身上，有着一種項羽所不具備的義氣。
對外看，季布、龍且等人都和項羽如生死兄弟一樣，可實際看來，每當真正有問題的時候，項羽會做什麼？
帶兵衝鋒！
他爲了自己“霸王”的名號，甚至可以不顧兄弟們的死活，這樣的人，還有義氣嗎？
可是劉季不一樣，他雖然打仗衰了一點，可是真有問題的時候，知道如何逃走，好讓他的兄弟們，也能跟着多活幾天。
除非是真正到了不戰不行的時候，劉季也沒有退縮過！
這樣一來孰輕孰重，誰是誰非就非常直接了。
“那好，子房，就按你說的，這個人，我用了！”
能夠讓自己的主公言聽計從，是所有謀士心中最大的夙願，但多少人窮極一生，忠心耿耿，卻仍然還是無法達到這個高度。
可現在張良，做到了！
只要是她深思熟慮之後，對趙禎的提議，都會被採納！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讓作爲謀士的他，紮紮實實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自豪和驕傲。
就爲了趙禎的知遇之恩，張良也願意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他！
“好了，好了。”
看着激動的張子房，趙禎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其實咱們兩個也算是相交於患難之中，當初你什麼位置，我什麼處境，彼此都心裏清楚。”
“在朝廷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陛下看重的，可能是下一任國君的人，但是又有多少人，一直覬覦着我的位置，他們恨不得拿走我的性命。”
在那樣的情況下，張良還是選擇跟隨了他，這是一種什麼體驗？
別說是趙禎選擇了張良，也不是張良選擇了趙禎，他們兩個應該是互相選擇的一對。
今天的酒也喝得喝得差不多了，趙禎呵呵一笑，起身讓張良先回去休息，他也得考慮一下，之後要如何提拔劉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