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海子的話,牧恆宇強忍疼痛的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手哆哆嗦嗦的伸向海子的腦袋,胡亂的摸了一下,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才最衝擊人。”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兩人又扶着牧恆宇走出了電梯,剛到門口,李濤幾人也從樓梯那走了上來,全都圍了過來。
姜黎見一下來了十幾個人,眉頭緊皺,剛想開口,一旁的海子已經先開了口。
“都在門外待着,別進來。”
那些人立馬停下了腳步,眼睜睜的看着海子和姜黎將牧恆宇扶了進去。
當牧恆宇一躺到牀上,整個人都捲縮在了一起,整個人控制不住的抽搐,姜黎慌亂的翻着行李箱,這次來這裏她沒想到會發生這些事,所以沒讓顧醫生跟着一起,好在顧醫生給她準備了一些鎮定緩痛的藥劑。
“恆宇,堅持一下,打了針就沒事了。”
姜黎手拿針筒,裏面是透明色的藥劑,牧恆宇見狀,立馬阻止了。
雖然大家都沒有說這個藥劑是什麼,但牧恆宇被注射過一次,心裏就猜到這藥劑裏有着一個成分,只是含量非常的少。
“不,阿狸,我還能堅持,別打。”
牧恆宇的眼底透着一絲懇求,姜黎拿着針管的手頓了頓,她在牧恆宇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堅決,姜黎猶豫了一下,最終放下了針管。
一旁的海子還不太明白,見姜黎放下了針管,還問了句。
“嫂子,爲什麼不給隊長打針?”
“這針打下去,他前面一個月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這麼一說,海子立刻明白,目光落在牀頭櫃上的那個針筒上,眉頭皺了皺,臉上閃過一絲擔憂。
姜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解釋了句。
“這些藥品都是報備過的,放心吧。”
說完,姜黎看了眼牀上的牧恆宇,他拳頭緊握,雙眸緊閉,整個人處於一種半遊離的狀態,此時的他,差不多是失去了意識了。
“麻煩幫我把他扶着躺平,我得把他身上的襯衣脫掉,不然一會兒出了汗會很難受。”
姜黎說話間,已經爬上牀,海子也不耽誤,聽着姜黎的指示,幫牧恆宇扶正。
姜黎又從牀頭拿了兩條毛巾,讓牧恆宇捏着,這樣他不至於一直捏着,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膚。
當海子幫着姜黎把牧恆宇的外套和襯衫脫掉後,海子微微一怔,手懸在半空,臉色驟變。
姜黎只是輕撇一眼,便淡淡的解釋道。
“我把他救出來的時候,他身上有十多處傷口已經潰爛了,手臂骨折,多處骨裂,最嚴重的還是他的神經系統,以爲長期被注射全身麻痹無力的藥,已經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傷。”
“所以隊長才不得不離開這裏,對嗎?”
直到這時,海子才真正的瞭解了他們隊長那一個多月經歷的事情。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牧恆宇身上的傷已經全都恢復,只是那滿身的傷疤,觸目驚心。
因爲很多處傷口潰爛,處理後,現在那些傷口雖然長出了新肉,新皮膚,但還是坑坑窪窪的,再加上現在牧恆宇非常的清瘦,看着就更加的慘烈。
即使是見慣了各種傷痛的海子在看到牧恆宇身上的傷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倒吸一口冷氣。
姜黎點了點頭,隨即下牀,去衛生間端了一盆熱水,然後又走到了牀邊,拿着熱毛巾給牧恆宇擦拭身體。
因爲藥劑的作用,現在牧恆宇會覺得非常的冷,她已經把房間的被子都蓋在了牧恆宇的身上,但他依舊全身冰涼。
“嗯,一開始,我還不願意相信,我知道他熱愛這份職業,所以我找了很多醫生,一直在給他做檢查,可是每一個醫生的回答都是一樣。”
“隊長他……”
“他還好,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接受,或許他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姜黎輕聲說着,想着當初剛把這件事告訴給牧恆宇的時候,沒有迎來想象中的崩潰,反倒是牧恆宇反過來安慰姜黎。
房間門開着,李濤他們就站在門口,一個個安靜的聽着姜黎說的這些,一個個堅強的小夥都紅了眼。
他們都在問自己,如果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們能堅持嗎?或許他們早就堅持不住了吧。
這次牧恆宇發作的時間很久,差不多半個小時才慢慢平靜,最後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看到一切歸於平靜,姜黎這才鬆了口氣,她用毛巾幫牧恆宇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找招待所重新要了條幹淨的被子給牧恆宇蓋上,這才走到了門口。
所有人站在過道里,剛纔他們都看到了自己隊長被病痛折磨的樣子,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這樣吧,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明天我和恆宇就會離開,如果有緣,以後還會再見的。”
姜黎沒有再多說什麼,被這麼一折騰,她也累了。
每次牧恆宇發作的時候,她也像是脫了一層皮。
李濤他們還想在說些什麼,可最終被海子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海子問道。
“嫂子,你和隊長明天幾天的飛機?”
“十點。”
海子聽了,點了點頭,然後說了句。
“嫂子,保重,還有,謝謝你救了我們隊長。”
說着,海子朝着姜黎敬了一個禮,其他人也跟着海子一樣,他們看向姜黎的眼神,多了一絲敬佩。
衆人沒有在久留,之後便全都離開了這裏。
姜黎也回了房間,簡單的洗漱完,便躺到了牀上,正要睡覺,耳邊,傳來了牧恆宇低沉粗糲的聲音。
“阿狸,讓你擔心了。”
姜黎一愣,她沒想到牧恆宇居然沒睡。
“牧恆宇,你知道你的行爲很過分嗎……”
姜黎很生氣,想到牧恆宇居然用自我摧殘的方式處理這件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姜黎的話還沒說完,牧恆宇便吻住了她的脣,輕啄一下,然後說道。
“你不懂,這些人,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他們一直覺得我是不可戰勝的,是打不到的戰神,我只有讓他們看到我最不堪的一面,他們纔會放棄心裏的那份執着。”
“可……”
姜黎想要反駁,可牧恆宇依舊沒給他機會。
“我知道今晚的我有些衝動了,可爲了那幫臭小子不做出傻事,我必須這麼做,阿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但這是最後一次。”
姜黎心裏很氣,但她也知道牧恆宇絕不是衝動之人,說到底,她還是因爲太擔心牧恆宇的身體。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牧恆宇搖了搖頭道。
“我沒事,我剛纔就喝了一點,大部分的酒都灑在了我的衣服上。”
“哼,你以爲這樣我就不生氣了嗎?”
姜黎聽到牧恆宇這話,又生氣了,這傢伙,居然還有種沾沾自喜的情緒。
可下一秒,姜黎就見牧恆宇眉頭微皺,聲音虛弱的說道。
“我好累,阿狸,讓我先休息會兒好不好,有什麼氣等明天再找我撒。”
得,姜黎還能說什麼,雖然知道這裏面牧恆宇有演的成分,但剛纔那一折騰,牧恆宇的確消耗了很大的體力。
最後,黑暗的房間裏,只聽到姜黎無奈的嘆氣聲。
“睡吧,明天十點的飛機,我們差不多六點就要出發了。”
“嗯,阿狸,晚安。”
說着,姜黎就感覺額間傳來溫熱的氣息。
房間裏終於恢復了平靜,這一夜,很多人註定無眠。
剛纔包廂裏的事情,很快傳到了金隊和老領導的耳中,兩人連夜叫了海子他們詢問事情經過。
金雅是在晚上十點半左右被人從宿舍裏帶走的,至於究竟去了哪兒,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