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便關閉藥鋪大門,我們帶着老白和老關去趟邊山。藥鋪裏的其餘人……便留下,繼續研究藥材、藥性好了。”
畫眉點頭,伸手給小姐倒茶。
“您不去定親王府了嗎?”
“若那定親王妃真肯照我說的,做三日,身體必會大有好轉,之後,她就不會再需要我去了。”
皇親國戚、千金貴體,豈容坊間醫者一診再診?
皇宮裏的太醫、御醫等,又不是擺設。那些可不僅能免費,還能從皇帝那兒多多獲取珍稀藥材,身爲定王妃,何苦再來尋自己?
畫眉還是點頭,知那定親王妃,定是小姐不願意見的了。
無論延國還是敖國,都不時興跪禮。
膝下從來只跪天地親師,即便見君王,一般也深躬而不跪。
那定親王妃的架子也擺得忒大了些,她不喜,小姐自是更不喜。
至於小姐爲何匆忙決定離開,返向關山,小姐不說,自己就不能問。
其實,水銀也不是不想對畫眉說,而是沒法說。
她覺得,之前在驗屍時,那司寇繼昭的目光,就一直定在自己的身上。
而她在立回原位時,也清楚地看見了其眼神之中的興味之色。
這是要把自己當成他的專用仵作?
想挺美!
水銀不是不知道,不能在人前大顯技藝,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一時半刻也改不了。
而且,出於對逝者的尊重,既要驗,則必須驗清首尾、驗明細緻,這也是師父對自己的要求。
因此引起了,不該在此時引起的他人注意,水銀也感覺甚是無奈。
唯有出避爲上了。
惹不起,自己難不成還躲不起?
正好也可藉此之機,離城帶老白和老關認認路、認認人去,有些訊息,該往回傳了。
至於父親大人接到後,會有什麼反應……
屆時再隨機應變吧。
……
此後,主僕二人再度喬裝改扮,回往關山的方向。
水銀想悄悄地接近西北邊關,悄悄地靠近父親,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就想知道,父親他老人家還好不好?
是不是仍然健壯?
是不是又添了白髮?
有喫飽、穿暖嗎?有沒新添了傷痕?
這次她帶的包袱裏,裝上了給父親縫製的靴襪、衣衫,可以想辦法讓人代爲轉交。
到時,父親會親自出營來接的吧?
自己哪怕是躲着,也就能看見了吧?
一路上,水銀都在反覆地琢磨着這些事情。
南宮宇自衙門結案時,遍尋不着東方姑娘了以後,便顧自回家了。
三日嘛,他等的起。
他母妃果然一日日在有所好轉,卻不料在三日後,他只見到了皇祖父派遣來的御醫,沒再見到東方姑娘如約前來。
他騎馬就去了奇聞藥鋪,卻只見其緊閉的大門。
南宮宇跳下馬,上前,輕敲之,遂開。
開門見一垂笤少兒,對他言道:“主人進山採藥,歸期無定,世子請回。”
南宮宇:“……”
他扭身,跳腳上馬,正見對面一單人獨騎進到前來。
好嘛,司寇繼昭!
這傢伙來幹什麼?案子已經結清,爲何還會來這奇聞藥鋪?
莫非……
想到了什麼,南宮宇眯了眯眼。
東方姑娘好顏色、好醫術,堂前出彩、美名更甚,這傢伙如果敢就此跟自己搶人,那麼,他……他就去找皇祖父!
那邊的司寇繼昭待馬靠近藥鋪之時,看了看南宮宇,不理對方有些難看的臉色,跳下馬,去敲藥鋪的門。
“別敲啦,東方姑娘出門採藥去了,不知道什麼回來呢,小侯爺,您,請回?”
不等藥鋪裏的人開門,南宮宇就得意洋洋地開口,一臉嘲諷地說道。
司寇繼昭聞言,敲門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繼續。
只是改敲爲砸,力道也有些大了,砸得門板“哐、哐”聲響。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開門的畫木眨了眨眼,看了看近在呎尺,幾乎砸到自己鼻子尖上的拳頭,退後一步,拱手道:
“家主雖不在,奇聞藥鋪亦不容貴客如許放肆。您,請回!”擡手,“砰”地一聲,重重關門。
南宮宇見狀,伏在馬背上“哈哈”大笑。
看吧,奇聞藥鋪就是如此奇葩難對,你有禮,他們就比你還有禮;你若無禮,文武皆全。
司寇繼昭眼疾手快地、收回自己差點被門夾住了的拳頭,狠狠地瞪了大門一眼,又轉頭狠瞪了看自己笑話、看得不亦樂乎的南宮宇一眼,擡腳,上馬。
主人不在家,自己若跟個尚未加冠的兒郎多計較,只會自跌身份。
其實他今日來,本是爲着一樁積懸多年的案子。
那案子有人證、有兇器、有人犯。
但就是無法具體判斷出死者的死亡時辰、以及真實的死亡原因。
而且染血的兇器,和死者身上的傷口明顯對不上。
因此,人犯一直拒不認罪畫押。
這案子就一直拖着,人犯也一直被關在刑部大牢。
昨日,自他見到東方楠嬰那嚴謹的驗屍態度之後,第一個就想到了那樁案子。
只是,和南宮宇一樣,僧人被冤案剛一結案,他再找那姑娘,就沒看見人了。
因心裏惦記着此事,今日一忙完手頭上的公事,他便趕來了。
誰知,竟吃了個閉門羹。
他也不是不識禮數之人,就是被那南宮宇給激了一下,敲門就重了一點,怎知這藥鋪裏一小兒都敢如此兇狠。
真是……
想想那東方姑娘沉靜中隱隱帶着的囂張,嘖嘖……
有其主,必有其僕啊。
思及此,耳聞南宮宇大笑不停,司寇繼昭打馬便走。
山上採藥?不知歸期?
是真出去採藥了?
還是昨日,其窺見自己神色有異,故意尋了個藉口,躲着自己?
哼!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躲得了初一,看你怎麼躲十五!
還無人敢如此待本官!
本小侯爺,還就跟你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