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水銀:伏間的女仵作 >第五十二章:揭破心意
    歐陽仲錦分撥開司寇繼昭的手,理了理衣領,看着他鐵青的面色,皺着眉問道:“繼昭兄你這是怎麼了?區區一個女大夫,還是個仵作,值當你如此生氣嗎?這種人哪兒找不到?你想要多少大夫或者仵作,我給你找不來?”

    居然爲此就跟自己動手?若不是他倆關係實在親厚,他就還手了。

    司寇繼昭看着他那毫不在意的模樣,強壓住心裏的怒氣,負手而立道:“跟我仔細說說,你們之間的恩怨。”

    他要判斷一下。

    據他的瞭解,自小被女子追着到處跑的歐陽仲錦,是最瞧不上女子的,輕易不會願意對女子出手。

    既然下死手,那一定就有很深的原因。他要聽聽。

    他了解歐陽仲錦,歐陽仲錦自然也相當熟悉他。見他的面色還是不對,就想了想,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

    司寇繼昭聽完,暴怒,一拳砸在歐陽仲錦的臉上。

    “你歐陽仲錦,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僅僅一句口角之爭,你就要奪人性命!你的氣度呢?你的風度呢?你從不與小女子斤斤計較的男子心胸呢?都餵了狗嗎?”

    歐陽仲錦猝不及防吃了一拳倒地,擡手抹了抹嘴角滲出的血跡,也生了氣,翻身而起,一邊回話,一腳踹出。

    “我歐陽仲錦從小是什麼樣的存在?她令我在大庭廣衆之下丟臉,被人瞧不起,還不是大過節?我是不跟女人計較,但那是女人嗎?一個仵作,整天跟屍體打交道的骯髒人物,也配我的氣度和風度?”

    司寇繼昭一掌切向他踢來的腳,一腿橫掃。

    “原來,整天和屍體打交道的人,在你的眼裏就是骯髒的?你是不是也這樣看我的?想不到,我們自小一塊兒長大,我卻不知道你的心裏,竟是這麼想我的!今日,你還真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歐陽仲錦一肘頂向他掃來的腿,一拳擊向他的小腹。被他反手握住,一擰。歐陽仲錦隨勢凌空翻身而起,擡腳踹向他的脖頸。

    抽空吼回去:“你明知我說的並不包括你!”

    司寇繼昭後仰躲過,鬆開手,乘他落勢未穩,擡腳直擊其腰,被他一個臥倒躲過。

    歐陽仲錦一撐地面跳起,怒指他的鼻子尖。

    “還打?有完沒完?自小到大,我倆就誰都打不過誰,你今日非得劃出個道兒來不可,是吧?她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你也值當拿她來跟你自己比?非得把你自己形容得那樣不堪,才滿意是嗎?”

    司寇繼昭看着他散亂的髮型、青瘀的嘴角、沾了灰的衣衫、以及這副氣極敗壞的樣子。忽而笑了。

    “我打你,是想打清醒你。以前,我也和你一樣瞧不起女人,因爲,始終有太多的女人,一看到我們就兩眼放光,不懂廉恥、不知分寸。

    然後,東方姑娘不一樣。她看我的第一眼,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

    我用言語相激,令她在一衆鄙夷、嘲諷的目光中現身,她卻大大方方、面不改色。

    之後更是在大堂之上,親自驗屍!

    絲毫沒有常人對屍體的避諱,且有着對逝者極其的尊重。

    面對骸骨,冷靜睿智,面對案件現場,抽絲剝繭。

    她可以因爲喜歡金雕,追出十幾日的路程,也可以因爲我的怠慢,與我針鋒相對……”

    “行了,你別說了!我懂了,你就是喜歡上她了,對吧?

    想不到,自小就討厭女人的你,爲了遠離女子,自散克妻謠言的你,居然也會喜歡上一個女人!你要早告訴我,我也不會對她動手了。”

    歐陽仲錦使勁拍拍衣襬,他要早告訴自己,也就不會打這場架了,真是晦氣!

    他不知道,他說出的話,令司寇繼昭如遭五雷轟頂,頭腦一片空白。

    喜歡她?喜歡她,喜歡她!

    如驚雷在一遍遍地滾動。

    歐陽仲錦擡眼看見他呆若木雞、嘴角大張的模樣,頓時明白過來。放聲大笑。

    “哈哈哈,司寇繼昭,你也有今天!

    原來你喜歡上了別人,自己還不知道啊?哈哈哈,你這呆頭鵝的樣子好好笑啊。

    難怪你一聽她出事就跟我動手,難怪你總絮絮叨叨、不厭其煩地,跟我說起她的事,呵呵,司寇繼昭,問過你自己的心了嗎?”

    真是越看越好笑,越想越好笑。看他背了個克妻之名要怎麼辦?

    遂又想到自己,笑容漸漸斂了。

    他喜歡的人,不能娶,司寇繼昭現在喜歡上了一個仵作,更沒法娶。

    真是難兄難弟啊。

    一時有些後悔不該戳破這層窗戶紙,他擡手搭上司寇繼昭的肩膀道:

    “繼昭兄,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我那就是開了個玩笑。你司寇繼昭是什麼人啊?克妻的昭閻王啊,怎麼可能喜歡女人呢?我……”

    司寇繼昭被他一搭,回過魂來。

    他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給予了肯定。

    不再糾結和震驚,而是認真地看着歐陽仲錦道:

    “從此,你不要再和她見面。她是醫,且是名醫術了得的醫者,否則,坊間也傳不出她的神醫之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睚眥必報,她也不遑多讓。你以後出入要小心,入口之物更要當心。”

    那姑娘的決斷之力,不在自己二人之下,她沒帶回身邊那名一直跟着她的、會武的婢女,想必,就被歐陽仲錦害死在了懸崖之下。

    那她就一定會爲之報仇!否則,爲什麼這一路她趕得如此着急?

    自己卻可笑得以爲,她是爲了要幫自己破解案情。自己要查的那案子都過去七個多月了,這會子又有什麼好着急的?

    難怪她這一路,都不願意多開口說話,哪怕對着自己也是淡淡,這是壓根就沒心情說話吧?

    經歷了那樣的驚險生死,沒了一直保護她的人,她的心裏,想必埋伏着很深的仇恨吧?

    難怪,要讓他司寇繼昭,來找歐陽仲錦借書,這是已經肯定,歐陽仲錦就是動手之人?

    是自己言語之間泄了什麼,讓她給推斷出來的?

    以她的睿智,這完全就有可能!

    因爲,她一開始並沒有答應陪自己走這一趟,只有自己提到了歐陽仲錦之後,她才改變的主意。

    原來:這根本就是奔着歐陽仲錦復仇來的!

    幸好因爲學院的規矩,自己把她先留在了城裏;幸好自己先跟歐陽仲錦聊起了她。

    幸好歐陽仲錦一聽說起,就坦言了他害人之事,而沒有選擇隱瞞,否則,自己若帶着他去酒樓與之見面……

    司寇繼昭忍不住覺得後背發寒。

    好狠的小女子!居然要利用他對自己的兄弟下手!難怪之前那叫明淨的僧人,會說她乃是狠決之人。

    可是……

    自己喜歡的,不就是她的狠決、勇敢、冷靜和睿智嗎?

    如果只是一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一遇到事兒就慌亂驚叫的,還能如此這般,打動自己的心扉嗎?

    想通了所有關竅的司寇繼昭,一時又有些頭疼。

    一邊是如同手足般的兄弟,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要怎麼辦?

    還不如就此讓他倆,再不相見。

    然而,一聽到他說,讓自己躲着那女人的話,歐陽仲錦不幹了。

    他廣袖一揚,冷“嗤”一聲道:“想除我之人何其多也,我歐陽仲錦,不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你是怕她對我下毒嗎?

    繼昭兄,你過慮了。我既不會與之同食,更不會令她靠近身邊三尺之地,她要如何下手?

    就算神醫又怎樣?沒有出手的機會,她就只能幹看着。此次,她隨你出來,就是想尋機對我下手吧?借書?藉口!

    她在哪裏?我這就去會會她。看是她下毒快,還是我出手掐斷她那根禍秧子的速度快!”

    他歐陽仲錦,可不是籍籍無名之輩,居然會怕了一個大夫?傳出去,他還有什麼臉面留存於世?

    “你想見她可以,但不是去打殺她,有我在,你殺不了。而她卻很有可能出手,把我倆都放倒。畢竟……她並不喜歡我。”

    司寇繼昭攔住歐陽仲錦,話說到這兒,抿了抿脣,心裏忍不住泛起一絲絲苦澀。

    自己是喜歡上人家了,可他絕對的相信,那姑娘並未喜歡上自己。

    因爲她看自己的眼神,連一絲一毫的迷戀都沒有,甚至走神都沒有。那雙黑漆水眸,永遠那麼清清冷冷,乾淨澄澈,從沒爲自己起過半點漣漪。

    “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去道個歉吧。我們兄弟,不能爲了女人翻臉。你可以這麼想,假如是我和你那麗清姑娘,有了仇怨呢?你也希望能化解不是?

    再有,她的醫術很是了得,曾親手治好過一個瞎了的、別的大夫都看不好的老婦人。

    你和東方姑娘化解了恩怨,也許,能請她出手,爲麗清姑娘看診治病呢?你不一直都希望,有人能治好她,能親耳聽到她說話的嗎?”

    聽到司寇繼昭前半部分話,就想跳腳的歐陽仲錦,在聽完之後沉默了。

    這一年來,他暗中派人找過多少名醫、大夫,來爲麗清看診,結果就是讓她一次次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