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水銀:伏間的女仵作 >第五十六章:剖析案情
    司寇繼昭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就這樣,兩人一個坐在車裏,一個跑在車外,回去了客棧。

    而他去時騎的馬,當時他爲了跟心愛的姑娘同乘馬車,讓衙役們給他送回客棧了。所以現在他只能用腳跑的。

    各自回屋後。

    水銀看着幾個客棧夥計,一人提了兩桶熱水送進來,又想撫額。

    殺豬也用不了這麼多吧?

    不過,多多益善。她也正好想好好泡泡。

    閂好門,從帶來的大包袱中,找出驅除屍氣的藥粉,撒進浴桶。

    沉身泡進去,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

    與其同時,定城某處。

    “老爺,不好了。那‘昭閻王’不知道從哪兒找來個非常厲害的仵作,那具屍體的事情,已經全部暴露了。”一個護衛模樣的人跪在堂下,朝上座之人稟報道。

    老爺聞報大驚,直立而起。雙手按住桌案,身體前傾看向堂下之人,有些哆嗦地道:“你……你再說一遍?!”

    “司寇繼昭帶了名女子在身邊,卑職之前聽身邊人議論,原本也沒在意。誰知,那女子竟然是名仵作。

    還……還是名非常厲害的仵作,真的,老爺,您是不知道,她下坑就先翻檢了棺材裏的各種蛆蟲的殼,一點兒也不嫌棄。

    接着又……不但仔細驗看了屍體、查聞了周圍的泥土、甚至還將那具屍體……身上的骨頭掰下來分辨,並且,言明已經確定了那人是怎麼死的……”堂下之人邊說,想着當時的那些畫面,胃裏翻涌,又想吐。

    “什麼?!”老爺聞聽,睜圓了雙眼,繼而跌坐回椅子內。這下完了,真的要完了。都說“昭閻王”破案厲害,想不到,身邊隨便帶着個女子,亦如此厲害。這要怎麼辦?

    本來無聲無息弄死個人,隨便埋了也就罷了,偏偏那個司寇繼昭就追查個不停。害得他們不得不上報,還把屍體換了個地方。

    想着只要司寇繼昭得知屍體的下落,又報了個對方乃病死,這件事就會過去了。哪知那司寇繼昭居然窮追不捨,這下,麻煩大了。

    “你,速速召集人手。記住,要身手最好的,多去幾個,一定要把‘昭閻王’和那女子解決掉,絕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去聚城!”

    老爺思來想去,最終下達了追殺令。不管那個司寇繼昭和上面的人是什麼關係,也絕對不能再留着了。再任由對方查下去的話,他們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

    客棧裏的司寇繼昭和水銀,還不知道兇險已悄然而至。

    兩人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完,晚飯時,終於同桌喫用,順便聊起了案情。

    “死者死時,絕非面容平和。至死,他的下頜骨,都有些歪斜,且有裂痕。

    全身骨骼有大、小不一、輕重不一的斷裂。

    肋骨、胸骨及盆骨的骨頭裏,有黑紅色血跡顯示。證明:他生前受到過極慘烈的折磨,是很痛苦地死去的。

    他常年習武,苦練拳腳功夫,不是沙場之人,而是類似貼身護衛那種。

    司寇大人,你對我隱瞞了他的身份。不過沒關係,他是什麼人,對我來說不重要。

    另外:從屍體的腐敗程度、棺材的新鮮程度來看,他的屍體,應該是被人重新裝棺移到這兒來埋葬的。

    之前埋的地方,溫度較高、且比較潮溼。

    而這兒,有些乾燥。移過來的時間,應該是在七月中左右。”水銀說完,端碗喝湯。

    那人骨骼雖然被打得很慘,但總體觀察下來,不難看出,活着時,身形很不錯。估計長得也不會太差。

    司寇繼昭對自己隱瞞對方的身份,那麼,對方應該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護衛、或者暗衛什麼的。

    但這一切與自己無關,她只需要說出自己檢查出來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沒有煮骨,有些遺憾。否則,還應該可以看出,是什麼武器造成的那些傷痕。也可以探查出對方下手時的順序,以及那人受折磨時的時長。

    對了,這麼容易就能驗明白的屍體,爲什麼要叫自己來?

    是了,之前司寇繼昭有說過,他看了卷宗,準備在聚城找仵作。

    從那捲宗的字面意思看,的確是要剖驗,沒有仵作肯來,也是情理之中。

    水銀吹了吹湯水錶面。這大骨頭湯燉得不錯,白白稠稠的,很香。

    “我沒想對你隱瞞什麼,這人是家妹的暗衛,我父親安排在她身邊的。

    家妹在年初時,令他回趟樂城祖宅,拿點東西,可他再沒回去。

    因爲要他辦的事情,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想着若其身死,當地有司衙門發現的話,一定會上報。

    便囑咐我,注意查閱卷宗。

    我在樂城的卷宗裏沒有發現,卻在定城送上來的卷宗裏發現了。

    事關家姐,又只是名暗衛,我便沒有張揚。辛苦你了。”看着她碗裏的湯,沒有食慾的司寇繼昭,挪開視線,盯着地面,沉聲說道。

    水銀不置可否地“嗯”了聲,不再說話,腦中在思索。

    那人被殺後,在樂城的某個比較潮溼、高溫的地方掩埋過。幾個月後,再被起出來移到定城?

    不對,這說不通。如果距離那麼遠的話,屍體運送過程中,應該都散架了。

    只能是在定城某地被掩埋過,幾個月後再起出來換個地方。可是,爲什麼呢?

    定城的卷宗上寫着:其面容平和。

    說明此人死時就被發現了,然後被判定爲病死,埋了。

    那死時的地點在定城。

    現在起出來的地方也在定城。

    中途爲什麼要挖出來換個地方?

    一個暗衛,對於一品軍侯府出身的嫡大小姐來說,有什麼必要特意關注?

    這種人在他們那些人的眼裏,沒了不就是換一個的事情嗎?

    不得而知。

    “等回去聚城後,隨我去見趟家妹吧?由你親自告訴她案情的真相,她會容易接受一些。”司寇繼昭說道。

    聽說不僅婆媳難相處,姑嫂也很難有處得好的。

    自己以這個爲藉口,帶她去見見妹妹。

    讓妹妹瞭解,這姑娘是多麼辛苦地在幫自己破解案情、查到真相,妹妹會因此對她有好感吧?

    然而,他不清楚水銀在想的是,這案子恐怕有意思了。

    百姓們最愛什麼?閒談。閒下來談誰呢?高門大戶以及皇親國戚。

    那些人的府上,總會有零零碎碎的消息流出,百姓們對此,十分樂於閒坐闊談。

    關於司寇繼昭的妹妹嫁入的安王府,水銀是有聽到些消息的。

    最初的安王,收受賄賂、賣官鬻爵,被罰看守皇陵,十數天後,死在了那裏。

    安王妃正值生產,突聞噩耗,產下一子後,血崩而亡。

    慧帝遣散了安王府,將孩子接到宮中,取名南宮韜,撫養長大,至成年後,封其爲安王,賜還安王府。

    南宮韜比南宮宇小一個月,故而,爲慧帝的四皇孫。自小體弱,爲人謙和有禮,因其喜愛鑽研巧技,就被慧帝安排在匠司任職。

    司寇繼茹,嫁南宮韜爲正妃,育有一子。南宮昱麒。現在,一歲不到。

    而南宮韜的側妃之一,就是定城知府的嫡女。

    想到這些,水銀的腦筋急轉。

    是那暗衛在定城發現了什麼嗎?安王殺人滅口?自家王妃的暗衛,有必要嗎?

    再說了,就算要殺人滅口,怎麼還會讓屍體被發現?這山丘平原的,哪兒不能埋人?一個沒有身份、不見光明的暗衛,無聲無息地消失,多正常?

    何必當成個正經案件,卻記錄得不那麼正經,還呈報了上去?做事這麼不謹慎的嗎?那可就不像是皇家的手筆了。且看司寇繼昭怎麼查吧。

    “不必了,我不適合與貴人們打交道。”水銀思及此後回答司寇繼昭關於帶自己去見司寇慧茹的話。

    安王有什麼心思,與自己無關。黨爭從來就有,在哪國都不稀奇,慧帝老邁,底下還活着四個兒子,七個孫子,有得熱鬧可瞧。

    延國的內鬥,鬥得越狠,她越高興,纔不會去幫忙查什麼根底。

    雖然延國的下一任皇帝是誰,這直接關係到兩國的態勢,但目前,一切都還在暗中,她也沒辦法左右那些人的命運。

    最重要的,骨子裏,這句回答是實在的,她的確不喜歡和那些貴人們打交道。

    司寇繼昭聽到姑娘的回話,便想着:世人皆嫌棄仵作,尤其是那些達官顯貴。楠嬰不喜歡見他們,不想受他們的鄙夷,很正常。

    於是,他輕輕頷首,說道:“也好。你回去後便好好休息。”

    咽回了後面想說的那句:等我從皇宮中討下聖旨。

    他還是到時候給她個驚喜好了。

    就這樣,兩人驢脣不對馬嘴地、想着各自的心事,飯後,便各自回了房。

    次日,安安穩穩、不疾不徐的往回走。

    馬背上的司寇繼昭在想,如何才能過蘿城而不停;

    馬車內的水銀在想,如何才能藉着待還的醫書,做點文章。司寇繼昭和歐陽仲錦,已經對自己提起了戒備,那麼,轉回的途中,司寇繼昭很有可能,就不會在蘿城停留。

    自己唯一能動手的機會,就是在這些要還給歐陽仲錦的醫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