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水銀:伏間的女仵作 >第五十八章:深夜遇襲
    司寇繼昭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每逢重要的節點之前,他都能睡得着,且睡得很香。

    常常被身邊的人笑話。

    他卻因爲這個奇異的本事,每每遇事時,無比清醒和冷靜。

    水銀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傳來,側頸微微看了他一眼。恩,臉上的毛細小血管並沒有凍裂,現在暖和的房間內,他的膚色正常了。

    她輕輕撥了撥炭盆裏的火,再加了幾塊炭進去。

    他們刑獄司的待遇就是好,住個客棧,夥計們送進來的,都是不起煙的上品好炭。

    轉身,輕輕給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心裏。她又忍不住琢磨起了南宮韜的事情。

    也許自己之前想多了,萬一是南宮韜在定城,包有外室呢?

    然後發現了妻子司寇繼茹的暗衛,打殺了,一埋。沒想,妻子竟然追究,他再借着有空再來定城的時候,挖出來換了個地方?

    太牽強了。

    那就是他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發現了妻子的暗衛,酷審了,然後打殺了,就地掩埋。

    回去後,發現妻子對暗衛的下落窮追不捨,不得已,再挖出來換個地方,知府再幫忙做個假卷宗,呈遞上去。

    爲的就是遞到司寇繼昭的眼前。

    估摸着是想,司寇繼昭看到卷宗,知道那暗衛病死了,事情就會不了了之。

    可能是那知府覺得,簡單幾筆容易讓人起疑,就添了一句面目平和。是想讓人覺得,那暗衛死得很安心?

    那,暗衛之前埋的地方,應該就在南宮韜不願意見人的地方附近。

    只有這樣,一切才說得通。

    也就是說,司寇繼茹並不清楚,自己的丈夫在做什麼打算。

    司寇繼昭也明顯不知道,不然不會拉着自己來查底細。那麼,興軍侯,他倆的父親,知不知道呢?

    很有可能不知道。

    因爲從以上的推斷,幾乎就可以確定,今晚來的賊人,就是南宮韜派來的人。

    自己的驗屍結果,被衙役們上報了,驚動了知府,再驚動了南宮韜。他們沒想到司寇繼昭突然就來了,更沒想到還帶着自己這個把什麼都驗出來了的仵作。所以這是怕自己和司寇繼昭,找到那暗衛真正死的地方?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

    還真挺狠的。那地方藏得有大祕密吧?

    聽說興軍侯並不站隊,始終都是保皇黨。南宮韜這是想在最後發難的時機,裹挾他嗎?

    怕司寇繼昭追查到他的祕密,不惜下此死手,就是爲了瞞過興軍侯?或者,也爲了瞞過老慧帝及天下人。不過,司寇繼昭爲什麼聽了自己的驗屍結果,沒什麼反應呢?是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嗎?自己要不要都告訴他呢?

    當然要!他們越亂,才越好。

    水銀慢慢喝口茶水,又想到別的可能。

    來襲殺的,也許不是南宮韜的人,而是另有其人。畢竟,司寇繼昭得罪的人可不少,不想他把某些案子深挖出來的,也大有人在。

    難得他這次輕裝出行,就帶了個不會武的自己。

    還真是會挑時機。

    算了,不想了,不管是哪一種,自己先得圖保命要緊,其他的,不是她該操的心。

    她不是不能扔下司寇繼昭獨自走,但是,她不敢保證,萬一來追殺的,是南宮韜的人呢?那麼,對方真正想殺的,就是自己!

    如此,她就必須得跟着司寇繼昭,起碼,有人擋在前面。否則,她若落單,沒命可回。

    思及此,她隨手翻開一本醫書,對着燭光慢慢研讀。

    這次下車,她就帶了一本。

    兩個時辰後,窗戶和門,同時被人破開,接二連三地、翻滾進四個黑衣人影。

    雪亮的刀光,直指她的鼻尖。

    她“倏”地蹲下,滾進桌底。

    忽聽“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

    司寇繼昭醒了,擋下了那些彎刀。

    水銀見狀,急忙起身,腳下連連後退,直退進屋角。

    幫不了忙,不添亂是根本。

    袖子裏,握着一個藥包。這包裏裝的是胡椒,延國特產的一種香辛料。

    其味辛辣,能驅蟲逐蟻,還能散寒溫體。

    但如果入眼,則會非常難受。

    她不能在司寇繼昭面前,顯露出太多的毒粉。醫毒雖然不分家,但具體研究的是醫還是毒,區別可太大了。

    她可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對毒有這麼多的研究,不然以後做事,可就束手束腳了。如今已顯露出來的這種毒,她還能推到師父的頭上。畢竟會用、會識和會做,可不是一回事。

    否則那個莫名死亡的敖國細作中的毒,他就遲早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

    此時的水銀,還並不知道,就算她當着司寇繼昭的面下毒,他也不會對她再起丁點的懷疑了。

    司寇繼昭擋在她的面前,一把彎刀使得虎虎生風,擋得風雨不透。

    幾息後,四個黑色人影就晃了晃,倒在地上。

    司寇繼昭沒有動,直到他們再無動靜,且屋外再沒進來人的幾十息後,他才上前查看。

    很有思想準備地,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挨個掰開這幾人的下巴,見到了裏面的毒牙。

    “死士。這次要殺我的人,下了大手筆。”他勾脣輕笑,對着她說道。

    水銀走上前,拎起大包袱,回身拿起被放過藥粉的燈油盞,說了句:“走吧,去你那屋。”

    窗戶和門都破了,冷風灌進來,沒法再呆人了。

    而且,風會把屋子裏的藥氣吹散,不會再起作用。

    司寇繼昭聞言,手起刀落,將四名死士的脖頸劃斷,再跟着走去了隔壁。

    這種人,什麼也不會審得出來,留着,沒準還會是自己的麻煩。

    客棧掌櫃的聽到動靜,帶着個夥計急忽忽地跑上樓,剛要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麼事,見到這一幕,縮了縮脖子,趕緊下去了。

    刑獄司的事,他們管不着。

    現在只需要讓夥計去報告衙門,讓他們來人和“昭閻王”對接就行。

    今晚不會太平了,掌櫃的嘆氣。

    水銀的心裏倒是踏實了幾分。

    四人進來,當時外面一定還有賊人在,見到自己人被莫名其妙放倒,就一定會知道她、或司寇繼昭在屋裏做了手腳,是有防備的。

    今晚,不會再來了。

    深度睡眠過的司寇繼昭守門,水銀放下燈油盞,和衣而臥。

    街上隱隱有傳來紛亂的馬蹄聲,司寇繼昭出去了下,又回來。

    看她睜着眼睛看着自己,他便道:“不是賊人。蘿城有人患了非常奇怪的毒症,說是中者,會一寸寸地裂開,又不流血淌液。那家人正急得到處在找大夫。你就別管了,好好睡吧。”

    他真怕這姑娘心善,要在這深冷冬夜轉回蘿城看診。

    她的腿傷還沒有好,絕不適宜來回奔波,而且,他根本不願意她再回蘿城,生怕她和那歐陽仲錦再撞見。

    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裏,他總覺得,一旦讓他倆相見,就會有一個能令自己再也不見。

    聽到她說“好”。司寇繼昭放心了。此時就見,姑娘微微地笑了。

    如釋重負般的、輕鬆美麗的笑容。

    司寇繼昭一時看呆了眼去。

    待再次在門後坐下時,他纔想,別看這姑娘表面鎮定自若,內裏,還是怕賊人的吧?眼見賊人被打退了,她就開心了吧?也對,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呢。

    不過害怕也好,這樣就不會鬧着去蘿城給人看診了。

    卻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放鬆而笑的,卻正正是爲着那個患了毒症的病人。

    水銀安心地睡着了。模模糊糊有聽到司寇繼昭出去過,她想,應該是衙門來人了。睜開眼,待聽到隔壁有低語聲,她便再合上眼。

    直到司寇繼昭回來,她纔再次睡了過去。

    天色漸亮,她起身。兩人簡單的梳洗過後,再次向着聚城出發。

    速度仍然不快。雪天路滑,雪層積得比較厚,下面的雪又凍成冰,並不好走。

    如果快馬加鞭,遇到突襲,不用人家殺,只需驚了馬,馬車就必翻無疑。

    水銀打開司寇繼昭放在車內的工具箱,取出幾柄方便使用的刀具,揣在懷裏、袖中、靴筒裏。

    又把那柄開顱的小斧頭上,抹上見血封喉的毒藥。

    她當初從家裏帶出來的那幾柄短刀,一直珍藏在藥鋪某處,只要在延國,便不會讓它們示人。因爲模樣相同的東西,都有可能是不同的材質、不同的產出之地,有心之人若追查,就一定能查出她的身份。所以她就藏得非常嚴實。

    外面的司寇繼昭騎着馬,跟在馬車旁邊,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這一路山勢平緩,樹木雜草衆多,極易埋伏有人。

    現在只有他自己和楠嬰兩人,楠嬰不會武,就算有毒藥防身,但毒藥的使用,都是有條件限制的。

    這空曠之地,藥粉很難發揮作用。

    聞的一般都不致命,又因其磨得極細微,風一吹就會四散。敵人只需要在她拋撒藥粉之時,抿住呼吸幾息即可躲過。

    她現在,和待宰的羔羊也沒什麼分別。

    而他,是一定不會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的。

    事於願違。

    剛剛這麼想過的司寇繼昭,就迎來了箭雨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