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水銀:伏間的女仵作 >第一百二十二章:禮儀禮教
    後來,爲了贏得所有人的“關注”,鍾離健牧就跳出去找茬,見一個找一個。很快,就讓所有的人都以爲,他就是一個刻板的、守舊的、把禮法當成天的人。

    很不討喜的人。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有些細作,跟魚入了水似的,跟誰都能打成一片。殊不知,越是那樣的,越是在有事的時候,容易被人懷疑。

    所以他就故意地反其道而行之。果然,立杆見影。別人現在懷疑豬、懷疑狗,都不會懷疑他。

    可是……現在下達的這個任務,也確確實實難住了他。

    他沒有人緣啊,要怎麼從一個閒職部門、跳到要職部門去呢?還得再升一級?難道又要去舉報自己人嗎?還是又要去端了一個自己人的窩點?

    還是乾脆把上峯送到敵人的手上?雖然他那個上峯就跟作死的瘋子一樣,每次都想被他親自給送出去,做他腳下最大的一塊墊基石,可他是真的不想,不想啊。

    他上回安排的那個夥計,爲了讓人更加相信他們對延朝的忠心、也爲了掩飾藏在幕後的他,故意在外面宣揚舉報的功勞,結果就讓人給弄死了。也不知道是自家的誰做的……

    自己人不知道自己人,誤殺也總是有,他們這樣的人啊,活得就像風箱裏的老鼠,不但要防敵人,還得防着自己人。

    最近,他的上峯也在提醒他,說是有另外一股自己人也在延朝活動,且對方不受控制,讓他低調點兒,別張揚,以免被誤傷。

    可哪有這樣的啊,一邊讓他低調、一邊又要他完成這麼艱難的任務,

    他真的快要愁死了。

    最後,終於憋出了個笨辦法。

    他什麼都不做了,每天就盯着兵司的那個拓跋清。爲什麼呢?因爲那傢伙的脾氣最暴,和他一樣,得罪過的人遍地都是。

    脾氣暴躁的人,最容易被抓到把柄。他就決定跟着對方,伺機挑對方的錯。反正他是管禮儀禮教的嘛,反正他是逮一個就揪一個的嘛。

    只要他現在逮着拓跋清不放,就有可能把對方拉下馬,到時候,他再想辦法讓老皇帝看到他的“英武”表現。

    比如:老皇帝遇刺的時候,他恰好出身抵抗,對吧?

    就是又要心疼一個兄弟的失去了……

    唉,鍾離健牧在馬車裏嘆氣。

    這種鬼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他都多少年沒有回過家了啊。想那兒的人、想那兒的土、想那兒的風、甚至,想那兒的服飾……不敢想家。

    拍了拍自己的臉,鍾離健牧在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低落後,就轉而盯着了麗春樓的大門,只等着拓跋清那傢伙出來。

    他今天不但要揪對方的禮儀,還得跟對方大打一架,彰顯出自己比對方高強的武力。

    沒讓他等太久,一個時辰之後,喝得醉醺醺的拓跋清,就心情很好地、一步三晃悠地出來了。

    鍾離健牧就示意車伕趕車,假裝出自己是路過的樣子。

    然後……

    黑暗中,一直跟着鍾離健牧的風毅,看着街上那二人的爭執、打鬧,悄悄地離開了。

    ……

    第二天。

    水銀趕在早朝剛剛結束之時進了宮。她現在是老皇帝的專用大夫,每隔三日,就得進宮一趟爲老皇帝把平安脈。

    說起來這個御賜神醫也是搞笑,聽着唬人,其實啥也不是。還沒有御醫、太醫的名頭來得正經。好在,自由。

    不用像那些個宮中大夫一樣,要每日應卯、當值,要被宮中的主子們呼來喚去的。

    在這點上,也看得出老皇帝用人的手段。畢竟太醫院都是男子,突然加進去她那麼個女子、還是打了他們臉的女子,恐怕硬把她塞進去的話,會弄得整個太醫院雞飛狗跳。

    雖然現在的太醫院,從院正到御醫,直接被換掉了一大批。

    估計老皇帝是想:爲了避免換無可換,還是讓她遠離那個地方吧。

    水銀亦樂得如此。雖然御賜神醫的名頭不太正經,但只對老皇帝一人負責,還能來去自由,就正合她的心意。

    不過……這算不算也是老皇帝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

    水銀覺得還真是。

    先依你心意許你,繼而讓你接觸到繁華、以及高位的虛榮,然後再慢慢收緊,直至你除了削尖腦袋往上爬以外,再無轉寰餘地。

    自古帝王不簡單啊。水銀想着心事,路過下了朝後一個個走出來的大小官員。

    她也不避諱,就那樣東張張、西望望地,彷彿看到羣獸出籠了似的,瞧着哪個都新鮮。

    “呔!你這女子,爲何在宮廷院牆之內,如此失禮!”

    水銀正看得起勁呢,就忽聽一聲斷喝衝着她而來。

    她斂目望去。

    就見一個頜下尺長鬚、脣上小細胡、一雙柳葉眼,長相很普通、氣質很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瞪着自己。

    此時他們雙方的距離,有九尺遠。

    “宮廷院牆怎麼了?宮廷院牆就不能看人了?人長來不是被人看的嗎?那露臉幹什麼?何不全遮了去?”

    水銀衝着對方就翻了個大白眼,脆生生地懟了回去。

    “你!”對方氣得跳腳,一雙柳葉眼都瞪成了環豹眼,怒氣衝衝道:“你乃女子之身,直目男子、且俱是成年男子,就是有失體統、有失閨譽、有失莊重!

    何況吾等俱爲朝廷重臣、能臣、幹臣,爲一國朝之柱石、頂梁,豈是你等小小女子可肆意窺之?!

    你不識禮數、不重宮規,還不速速滾出宮去,免得吾等喚了兵士直接將你丟之出去!”

    這番話,把水銀給氣笑了。她偏過臉,斜斜地瞥了對方一眼,滿臉不屑地道:“何方屑小如螞蚱一般上躥下跳?

    教言中有云:不窺其全形,不敢輕言之。你連我是誰、是做什麼的、因何來在這宮牆之中都一無所知,就敢擅自跳出來怒言指責,我看你的禮教,也學得不怎麼樣嘛。

    再者,你說在場諸人皆是朝廷之樑柱,那你看別人說什麼了嗎?就你會跳?就你長眼?就你識得禮教、禮數了是嗎?你此番作爲,又是置他人與何地?

    我都替你羞矣!

    想擡我出去?行啊,我這就出去,陛下那兒有什麼事,就你全擔着嘍?你確定就你那口禮教,能擔得起嗎?!”

    “你你你……”對方被她這麼一連串地羞辱加嘲諷、加貶損,氣得滿臉漲紅,鬍子都劇烈顫抖着。

    周圍的人聽見他們吵吵聲,都駐了足看熱鬧。

    這個鍾離健牧,真真是討厭至極。整日裏擺出那副儒雅風流的範兒,滿口子仁義道德、禮儀禮教,逮着誰沒注意了,就是一頓子搖頭晃腦地批評,渾然不管對方官職的大小。

    滿朝上下,沒有被他那口臭氣噴過的人,就沒有一個。

    奈何皇帝陛下還就喜歡他這個調調兒,說朝堂之上,就該有這麼一個人,管着他們的言行舉止。

    這讓他們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看着他被個女子給懟成了這樣,個個兒的心底裏都樂開了花,特別高興看着丫喫癟。

    有認識這位姑娘就是東方神醫的,相互之間就對視了一眼,挑了挑眉毛。知道今天鍾離健牧是喫定了虧了,他們也樂得看好戲。

    “我什麼我?瞧你通身服飾、聽你滿口禮教規儀,是禮司的從三品官員吧?

    你連我職位高低都不知,就敢對着我你你你的,這就是你學的禮儀禮教?我看你哪,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吧?真是白佔了禮司的位置!”

    水銀不屑地挖苦了對方一頓,衝着對方一甩大袖,仰起下頜,繼續往前走去。

    卻感覺一陣風從自己的身邊颳了過去。

    水銀詫異望去,就見那傢伙提着袍擺、撒開兩腿,往皇宮御書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水銀:“……”

    這是打不過就找“家長”告狀去了?果然和記錄的一樣,非常的有出息。

    她忽然就想笑。

    不過,她敢肯定,對方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今天演這一出,就是故意衝着對方非常注重禮儀禮教的脾氣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對方是如何的一種不對付。

    並不怕對方不接招,因爲那樣的人,都有着一種莫名其怪的勇氣,敢於挑戰任何一種無視規教的行爲。

    這不,果然上鉤了。

    水銀收回視線,依舊不緊不慢地朝前走。

    周圍有不認識她的、還想來勸勸她讓她趕緊走的,就被另外不認識的人給拉住了。

    小小聲議論。

    “你勸什麼勸?一個女子如此膽大妄爲,活該被收拾。”

    “對啊,你看她,閨閣女子裝扮,還挺普通,擺明了就不是宮裏的誰,沒準是誰來上朝的時候,把想進宮看稀奇的閨女給帶來了吧?”

    “管她怎麼來的呢,咱們不摻和。讓鍾離健牧那個放羊出身的傢伙,教教這小女子做人也不錯。”

    “說得也是,這女子小小年紀,無視禮儀姿態,還牙尖嘴利,不尊上官,是得好好收拾收拾。”

    “那咱們要不要回頭等着看好戲?”

    “看什麼看?閒的啊?一個女子而已,也值當你浪費時間。”